风曦享用了侯小弟孝敬的茶水后,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正在布置中的赛场。
徒留下一脸深沉望天的侯冈,在那里反复徘徊。
他有些怀疑人生,需要好好冷静思考一会儿。
“炎帝一个小号,都恐怖如斯!”
侯冈吸着凉气,低声自语,“那要是换成大号亲至……还不得上天?”
“更可怕的是……”
“炎帝还败给了黄帝?!”
“突然发现,人族的核心圣王,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恐怖!”
“面对这样的阵容,十二祖巫就算战胜了妖族,可真的能顺利取得胜利果实、笑到最后吗?”
“我看够呛啊!”
“祖巫面对人王,通盘考虑,就算在硬实力上能超出一些,可看现在这冰山一角表现,推导下人王们合纵连横的本事……搞不好一个眨眼就翻船了?”
侯冈眨了眨眼,“十二祖巫清楚吗?”
“尤其是后土……拥有这样背景的手下,心里真的踏实吗?”
“估计风曦表现得越出彩,她就越对那可能站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黄帝忌惮吧?”
侯冈想着那画面,脸上就是一乐。
乐着乐着,他表情突的一僵。
“咦……也不对。”
“如果巫族战胜了妖族,彻底夺得霸权,那便实现了对天地间一切物质、灵性的最高统御,对时空、永恒的绝对掌控,领袖者拥有了制定所有规则的权利,是真正横行无忌、肆无忌惮的最高管理员,在最高光辉煌时刻,将拥有比肩开天辟地盘古的实力和权威!”
妖族战败、臣服,意味着这个时代的人道众生,彻底献出了一切……造化权柄的解释权,从此归巫族所有。
——巫族本身,并不归属这个时代中。
他们是钻空子的族群。
取用的是更古老纪元的盘古之血,用的是未来的魂。
他们是跳出时代界限的,归属于后土掌控的轮回权柄统辖。
巫与妖的战争,既是理念的对抗,也同样是跨时代的大道争锋。
现在对抗过去和未来,生灵造化对抗轮回归宿……无论哪方获胜,汲取败方的一切,都将获得补完,质变升华。
不过妖族这边,还有个鸿钧道祖分胜利果实——毕竟妖族想要成立,建立最高天庭,要在他那里进行申报。
这意味着大义被掌握在别人手中。
胜利了,虽然也能分润收益,可是有很大打工嫌疑。
巫族就不同。
他们只尊盘古,还是逝去的,胆子大的连鸿钧都敢砍!
当然做为代价,这一条路走得很辛苦,需要步步为营,不能有半分差错,从而过早的被鸿钧名正言顺讨伐。
——没发育好,还打不过鸿钧,莫得办法。
但若能在这般险恶局势下取得胜利?胜利果实独自享受,将造就真正至高的终极恐怖。
“虽然说,有时候布局设计与合纵连横也很重要,可这终归是修行昌盛的世界,实力才是核心根基。”
实力超出一点点,可以靠势力弥补。
但如果超出太多太多……那实力强大者的意志,就是不可阻挡的大势!
就如同是羲皇的憧憬。
他一个修易道、给人算卦的,都心心念念开天斧……卦?不算了!
我要提着斧头砍人!
手握开天斧,别的不好说,算“道友有没有血光之灾”,绝对是算一个准一个!
……
“所以,这么看来……祖巫是掌握主动权,稳坐钓鱼台的?”
侯冈的脸色很古怪。
“即使炎帝黄帝有想法,也得硬着头皮加强巫族,不能输给妖族……”
“在妖族战败之前,人王祖巫是统一战线。等妖族战败之后?巫族祖巫被加强到了极限……胜算这么大,怎么能输?”
“黄帝再怎样智慧超然,可面对如同混沌魔神对决盘古的局面……上去就是送死的份啊!”
“唉。”
“后土祖巫……大智若愚!大智若愚!”
侯冈深深叹气,开始认真考虑。
——是不是要呼叫背后的棋手,小小的往他身上多投资一点,增加在巫族的持仓?
他侯冈,可也是有靠山的巫呢!
……
这一边,侯冈在纠结。
另一边,风曦的意志传达,最短时间内有精通心灵领域的好手为之效力。
所有被擒拿镇压的搞事分子,一个个被洞察真实想法目的,分门别类的划分出来。
接受命令的死士。
被雇佣的刺客杀手。
被绝望充斥心灵、只剩下仇恨的复仇者。
“死士和杀手,等下移交给侯副总长,让他去安排。”
“留下复仇者,我来处置。”
风曦下令。
很快,兢兢业业的手下就给办妥,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就是身为领导的好处了。
不管有什么想法,只要太超出常理,都会被处理的妥妥当当。
无怪乎有那么多人贪恋权势……实在是它太香了!
“我一个小小的外交总长,只负责巫族驻昆仑的工作,都有这样权势……何况是后土大人?”
风曦对自己的权势感慨,并且深深的羡慕起后土祖巫。
后土的权势威望,得是他的多少倍啊?
以风曦的短浅见识,根本无法具体的揣测和形容。
只知道,那绝对完爆他兆亿倍。
“大丈夫生于世间,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现在风评被害,美人一时半会是没法子了,只能琢磨琢磨权柄。”
风曦嘀嘀咕咕的,“希望我办妥了都运会和轮回的宣传工作后,后土大人能给我加薪加职。”
“唔……未来的理想规划,就先定一个小目标好了。”
“比如说……混到后土大人那样的地位?”
风曦心怀憧憬,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干劲十足。
提审复仇者的时候,仿佛口才都得到了加强,更能打动人心。
……
“族群?”
“丹参狗。”
“年龄?”
“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岁。”
“做出激进行为的原因?”
“那个混账……他、他尽然公然虐待我丹参狗一族!”被提审的人士,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多少同族,都因此悲伤哀嚎的倒在血泊中!”
仿佛倾尽四海也无法洗刷干净的仇恨,“一万年了!自从我成年后,整整一万年了!”
“无视无刻,不生存在最惨烈糟糕的环境下,勉强苟活到今天……但我忍不下去了。”
“我要复仇!”
“为死去的同族复仇!为我自己复仇!”
丹参狗挥动胳膊。
它的胳膊很粗、很壮,轻轻一震,理论上能完美紧锁真仙的锁链,都剧烈绷紧,行将断裂。
——它才不过是勉强进入真仙而已!
由此可见,这也是一种天赋异禀了。
“复仇啊……”
分化出来的风曦意志分身,摸了摸下巴,“我理解你。”
“我不仅理解你,我还很支持你!”
他如此道。
这让情绪激动的丹参狗一时都有些愕然。
“诶?你支持我?”
“凭什么不支持呢?”风曦反问,“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天经地义的道理,我怎会背弃?”
他首先强调自己的态度,是坚决站在丹参狗一方的,对其曾经有过的悲惨经历表示万分同情。
“那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的复仇……”
“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不了解你的情况嘛!”风曦打着官腔,振振有辞,“我们只能看到你举着火把,燃烧大日真火,另一只爪子还提着一桶很危险的东西。”
“两者结合,威力质变……你可想过,会带来怎样可怕后果?”
“你要报复的目标会不会有事不好说,可必然牵连伤害到周围很多无辜妖灵……你于心何忍呢?”
“同样。”
“我们又如何会坐视这样惨剧的上演?”
“必须要出手阻止,将你当场镇压!”
风曦将这解释的清清楚楚。
“那……那我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报复,挑个僻静的地方,这、这可以吗?”丹参狗眼神充满了期盼和渴望,“你能将我从这里放出去吗?”
“我……我已经一无所有,只为这个目标而活了。”
“可以!当然可以!”
风曦满口答应下来。
“我们巫族,并不是什么统治洪荒执法者……只要你不在我们的地盘上搞事,我们从不计较。”
“对于你去报仇的渴望,我们表示理解。”
“对于你去没有价值送死的行为,我们表示沉痛哀悼。”
风曦说着很扎心的话,让那条丹参狗身躯巨震。
他不怕死,但怕没有丝毫作用的死。
“这……这怎么说?”
“因为,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对手啊。”风曦叹息,“或者说,了解的信息流于表面,并没有深入本质的认知。”
“你要报复的对象,在不久前就突破了金仙——这意味着,你即使进行同归于尽的打击,在他全然不防备的情况下,能伤到皮毛都是了不得了。”
“更不要说,他还深受他那族群太乙境界老祖的宠溺,身上有能被动触发的防御法宝守护……”
“一个很悲惨现实。”
“不要说带着对手一起去死,你连碰都碰不到它。”
“……”丹参狗无言,眸子黯淡无光,无比的灰暗。
不过很快,在深沉的绝望中,他又重新凝聚了心意斗志。
风曦扫了他一眼,凭借超然境界,其心中每一点念头想法都在其眼中呈现。
‘啧……好疯狂的想法。’
‘竟然是要踏上一条禁忌的改造道路,以此来复仇?’
‘抽尽血液,用污浊的凶兽血液替换?’
‘献祭魂魄,感召牵引漫漫时光中殒落天地间的凶厉战魂?’
‘到最后,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切都不存在了,应该说都已经死去,只剩下一点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执念,去完成复仇的一击?’
‘真的是豁出性命,也要溅对面一脸血啊!’
差距太大,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宣泄积累的仇怨。
‘对自己好狠的心……可造之才!可造之才!’
风曦很欣赏这种狠劲。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磋磨磋磨其锋芒,盘上一盘。
“看你经历悲惨,我给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风曦脸上做出怜悯感叹表情,“即使你有碰到、乃至伤害对手的能力,我也不建议你现在使用。”
“为……为什么?”
“因为你的莽撞,会给你背后的族群带来巨大伤害。”风曦淡淡道,“你死之后,狂怒的对手必然会泄愤,疯狂报复杀戮。”
“我知道,你连自己都不在乎了,心存死志,哪管死后会发生什么。”
“但我希望你认真的去思考、去想一想。”
“如果那样的血腥灾难发生了,又恰好有你的哪一个同族在其中活下来。”
“面对与你昔日遭遇相似的情况,他会痛恨……可他究竟该痛恨谁呢?”
“又或许……”
“这个可能的他,所面临的局面,就是现在的你……”
“导致你这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真的只是你看到的表象那样简单吗?”
风曦意味深长的道。
丹参狗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他顺着风曦所说的话去联想。
越想,身体佝偻的就越厉害。
他很迷茫。
也很绝望。
被风曦忽悠的转不过弯来,要被玩坏了。
报仇?
报不了仇。
甚至不能去报仇。
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丹参狗万念俱灰。
好在,关键时刻,有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你与其去思考谁是真正仇人的逻辑问题,还要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结果……还不如认真想想,如何去挽救自己那些逝去的至亲族人。”
“要知道洪荒天地,有神通兆亿,有大道万千,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手段都有。”
“让亡者从死境复活归来……这不比你去为他们报仇,更重要千倍万倍吗?”
风曦悠悠道。
此时的他,既像是至高的神圣在救赎,又仿佛最邪恶的魔头在诱惑。
“复活……复活?!”
丹参狗灰暗的眸子中,瞬间有希望的火光点燃。
他无比渴望、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风曦,话音颤栗的问道:“这……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当然。”
风曦笑眯眯的,“我何等身份?”
“有那个骗你的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