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姑娘,在下自小城为求医而来,也确实遇见了诸多事情,在此不便细说,只不过这人间疾苦,我倒是真尝了几分。”
“看来,公子也是个官人啊。”
说着,如烟走到窗口,窗户外面,夜色催更。
一轮新月自湖底泛起涟漪,如烟望的出神,似乎连薛坛还仍然在这屋中都忘记了,自顾自的弹起了一首琵琶曲。
“公子,你看这轮明月,竟沉在湖底,你说究竟是那天上的月亮更圆更亮,还是这湖底的呢?这两轮明月,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薛坛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未免太过于多愁善感,小生虽然是一介文人,却深悉这天文之事,这月亮就是月亮,是那天上的,也是那李郎文中的月亮,这月亮只此一个,此物只应天上有,那凡世之间,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纯洁的物件孕育而出呢?”
“不过,小生倒是好奇一件事情,我听人说,姑娘是自己找上这青楼之中的,可是为何?以姑娘的美貌与才干,完全可以嫁一户好人家,官吏富商,任你挑选,为何偏偏做这份行当?”
“你可是劝我向善?”如烟凝视着张若虚,似乎在看一件极其有意思的物件似的,上下打量着他,“你可知道,这万千世界,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
“小生愚昧,望姑娘指点迷津。”薛坛一拱手,对着如烟说道。
“这世间,偷得,拐得,买guan得,杀人得,劫道得,放火得,奸得,偷情得,就是劝人向善,不得。”如烟望着院子里的白莲花,那莲花在月色朦胧的夜晚显得愈加娇艳无比。
“你叫那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汉子向善,便是断了他们的绝路,他们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能以此为生,若是你强把自己的道理加给他,那就是要逼死他,把他逼上绝路,告诉他一定要向善,为人正直。”
“但他坏事做的太多了,没有人再去信他,他又无一技之长,那就只能饿死,他死了,你也就成了恶人,你可明白?”
“姑娘言重了,在下并未要劝你向善,只不过,是好奇以你的姿色,为何要沦落到这风流场罢了。”
薛坛看着她,如烟立在窗前,犹如一幅凄美的画像一般,令人如痴如醉。
“虽然小语芙并非是文人,倒是也知道这江湖之事,人在江湖,熟人无罪?恶人虽然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是却轮不到人来怜悯,怜悯之心,原本就是应该留给那些善良之人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我们这些卑微之人……”如烟回头看了一眼薛坛。
“公子请回吧,贱妾有些乏累了。”如烟向着薛坛下了逐客令,回过头,薛坛竟看见她满面的晶莹泪。
隔日。
一家街边的茶馆,说评书的,正滔滔不绝的讲着这其中的故事。
这时,说书的嘿嘿一乐,说着:“各位一会儿若是听的也开心了,小的也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您有钱的赏个钱场,没钱的赏个人场,各位爷都是腰缠万贯,随便拉几个,都够小的喝上一壶的了。”
说着,一小奴自后面出来,拿着个破碗,丁零当啷的也收了不少铜板,说书的见状,笑逐颜开,索性撸起袖口,连忙接着说了下去。
“据说啊,这如烟姑娘是个妖女,用的一手勾魂夺魄的秘术,那身上的脂粉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媚药,勾上的男人,会不自觉的向着她靠拢。”
薛坛听着,一边皱起了眉毛。
虽然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毕竟还是去了那青楼场所,也觉得隐约对不起丁语芙。
但昨日,原本觉得自己只是去陪王掌事吃酒的薛坛,在看到如烟的一瞬间,似乎就被她迷住了。
如烟有着常人没有的气质,和一脸的媚相,加上才学过人,才让这痴秀才呆了许久。
可薛坛思来想去,也没有觉察到那说书人所讲的那种神秘气味,难道真这么神奇?
还是说这说书的为了博人眼球,信口胡说。
“听说昨天在清水楼死的那个人,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掌事。”
“嗯,我也听说了,据说死相凄惨。”
“可不,不过死在那温柔乡里,也算值得了。”
薛坛扭头一看,见到两个人正在小声议论,见到他转过头来,也
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掌事?薛坛皱了皱眉。
昨日薛坛离开清水楼的时候,王掌事已经不在那里了,薛坛也有些醉意,便早早的回了客栈,没想太多。
丁语芙忙碌了一天,只凑齐了几味简单的药材,林菀沉答应她一早带她去别家看看,所以薛坛也并未和她提及。
况且二人刚到青州,丁语芙父亲又得了重病。
让丁语芙知道自己去陪王掌事吃花酒,也实在说不过去。
没想到。
薛坛皱了皱眉头,连忙叫小二买了单,径直往客栈走去。
不会这么巧吧?
薛坛想着,不知道为何心慌的很,他有种直觉,遇害的那人正是随薛坛一同前往的王掌事。
回到客栈,见丁语芙也在床上呆呆的坐着。
“你去哪里了?”丁语芙看了薛坛一眼,眼神有些犹豫和不安。
“我去隔壁酒楼坐了一会,那有几个说书的,我见有些意思,便歇息了片刻。”
“你知不知道,王掌事死了?”丁语芙愣愣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哀伤。
“现在官府的人正在找你。”丁语芙知道昨日是薛坛同王掌事一同出去的,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一凉,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被雷霆劈中了一般。
“什么?”薛坛面露惊诧。
“嗯,我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即回来了。”丁语芙心里有些凄凉,她没想到,薛坛竟然去到了那种地方。
“你昨日,可否和王掌事去了什么地方?”丁语芙问道,她虽然心里有了定数,但还是想要听薛坛亲口说出。
“昨日王掌事唤我去酒楼吃酒,我以为是寻常人家,便跟去了。”薛坛见隐瞒不过,也就如实说来。“但到了那地方,我就觉得浑身不适,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深深被吸引住。”
“等到我同那清水楼的小女子如烟谈了一会诗词歌赋,便离开了,临行前,去寻那王掌事,但未见其人,便自行回了客栈。”薛坛看着丁语芙,如今,他不想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