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嘴巴闲不住了。一人笑着调侃道:“郝校尉,你就背肖姑娘走呗。”
其余几个也跟着起哄。
这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萧瑜不待郝俊回应,忙道:“我能自己走。”
凌轶轻咳了一声,找了根比较粗的枯枝,从衣服上撕下布帛缠在上面,用随身带的上好的佳酿浸湿做成火把,递给郝俊:“你拿这个给肖二姑娘照路。”
“多谢大将军。”萧瑜感激道。
郝俊忙将其点燃。
火光初现,旁边窜出个黑影,有郝俊看到了激动地喊:“山猪!”
山猪即野猪,与许多野兽一样,在早晨和黄昏出来觅食,多是集群而居,常威海山边的农田庄稼。
不知这头山猪何故离群在此。
大家已纷纷拿出弓箭,山猪顿成众矢之的。但其皮毛坚硬又多沾有凝固的脂蜡,寻常箭矢难以穿透。萧瑜就自认没有那个力道能射伤野猪。
但这些人岂是泛泛之辈?除一两支未能伤到山猪外,其余箭矢皆发出透体而入的闷响。
就有几人过去将山猪抬了过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萧瑜看到一头足有四五百斤十分健壮的大野猪,毛色发亮,四肢粗短,直立的耳朵比家猪小多了,不过并没看到上翻的獠牙,是只母猪。它身上插了好几支箭,其中一箭穿透了脑袋。
郝俊用力将山猪头上的箭拔出来,正是凌轶的。
“今晚可以开怀吃肉了!”那些人早都领略过了凌轶的箭法,只都笑道。
没多久那火把燃尽了,众人都效仿凌轶又做了好几个接替。快到山脚时,却听到底下林中一片闹腾,隐隐看到许多火光。
“肖二姐儿!肖二姐你听到吗?”
“你在哪,肖二姐儿!”……
郝俊回头道:“阿瑜,他们好像在叫你。”
萧瑜心头微颤,天这么晚了,肖佩肯定担心,没想到找了这么多人一起上山寻她。凝神静听,果然辨出夹杂在村人呼喝喊叫中的微小声音,似带着哭腔:
“阿瑜,你在哪里?”
萧瑜的眼眶顿时红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回应:“阿姐,我在这儿!我回来了!我没事!”
奈何人小力微,被湮没于声浪之中。
“肖二姑娘在此!”旁边一人提气而呼,顿时声震山林,惊飞大群栖息在树梢之上的鸟儿。
不多时,众人闻声赶至。
火把的亮光中,肖佩满脸泪痕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萧瑜,放声大哭,抽噎道:“阿瑜你吓死姐了,若你有个什么我和玉成怎么办,以后再不许你进山了。呜呜,吓死我了。”
饶是再凉薄冷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萧瑜抱住肖佩轻拍其背,声音酸涩:“阿姐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阿姐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同来的村长和里正得知旁边站的就是凌大将军,连忙满脸笑容地上前拜见。
凌轶颔首,并不答话。
……
冰轮升上中天,月光穿过树枝,洒落点点轻影。
院子里的欢饮刚刚散去,众人吃得微醺,相携离开。肖佩、七婶、郝俊几个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杯盏碗碟,拿到江边去洗。
凌轶中了毒不宜饮酒,自回来就呆在客房里。郝俊自然也不敢多饮,先拿了清淡的进来给凌轶吃了,才回去匆匆吃了点。其余只留下两人,另外几个押了那毒门的贼匪,回大将军府去了。
回来时萧瑜就给凌轶做了一次针灸,又煎药与其服下。
郝俊从河边回来,把客房里的碗碟收走。
凌轶便赞道:“肖姑娘的厨艺真好,这等清淡的小菜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属下说的没错吧。”郝俊立刻喜滋滋地道,“肖佩姑娘不光做得一手好菜,性子也好,人又勤快,还长得天仙一样。”
凌轶把目光投在郝俊身上,若有所思。这小子到底看上了肖家姐妹哪一个?
近初冬,夜晚清冷寂静,只有寒虫唧唧鸣叫。
次日萧瑜醒来,往窗外一看,阳光明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急忙起身穿衣梳头,刚走出门,就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大将军府的人来了?”萧瑜听了几句,自语道。
肖佩刚好过来,闻言便笑道:“是大将军府的小公子过来了,玉成也刚回来,正和凌大将军在外边说话。”
“玉成也回来了?”
萧瑜忙打水洗漱,方整理妥当,便见凌轶、肖玉成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锦衣男孩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随从。
那稚气的小脸与凌轶颇有几分相像,看这年纪,莫非是凌轶幼弟?萧瑜一边想一边朝凌轶道:“大将军安好。”
“肖二姑娘早。这是犬子凌维翰。翰儿,与肖二姑娘见礼。”凌轶笑道。
这还叫早……
等等。犬子?萧瑜晚起的尴尬顿时烟消云散,再看凌轶顶多二十二三的模样,敢情这小公子竟是他儿子?
凌维翰有模有样地弯腰行礼道:“肖二姑娘。”
“小公子折煞我了。”萧瑜忙还礼笑道,进屋取了个绣着岁寒三友的精致香袋递给他作见面礼,“这是我平日做的香木丸,可怯秽辟毒,其味也还算清雅,你拿去玩。”
肖玉成有些惊讶。这香木丸可是被萧瑜当做宝贝收着的。
凌维翰转头看向父亲,凌轶略微点头,他才双手接了:“多谢肖二姑娘。”
“无须客气。”萧瑜笑道,见凌维翰已将香袋挂到腰间,又向凌轶道,“大将军府好家教。”
“哪里,这孩子自小没了母亲,粗野惯了,我也没怎么看顾到他。”凌轶看其子一眼,笑道:“还要姑娘多担待。”
旁边的凌维翰就撅起了嘴巴。
这凌轶虽为身居高位掌有军权的将领,见惯铁血拼杀却没有狠戾习气,平日里倒待人有礼举止得当,颇有儒将之风。
肖佩从旁微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这般懂事知礼可人疼的孩子哪里找。玉成、阿瑜,你二人闲着无事,陪凌小公子四处看看。”
“要不一起去捉鱼?”萧瑜提议道。
肖佩有些担心水边危险,但是凌维翰已兴奋道:“好啊!爹爹,我想去!”
凌轶含笑点头。凌维翰欢呼一声先朝门口冲去,几个侍卫连忙跟上。萧瑜几人拿了斗笠鱼篓等物,朝江边走去。路上遇到几个村中之人,无不敬畏地让开,对萧瑜和肖玉成既羡且妒。
据说今日清早就有好几拨人过来求见,都被凌轶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