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太夫人也在沉思。
听萧瑜之意,她进京之后就与母亲分开,直至其母去世也没见上最后一面,而其间发生的事情同样半点不知,就连萧瑜父亲的死,云影也交代得语焉不详。
“此事还请外祖母留给阿瑜去做。”
冼太夫人和大长老以及圣姑都惊讶地看向萧瑜,肖玉成就如一旁观者,与几人格格不入,又不愿离开到外面。
过了半晌,冼太夫人终于点点头,又问:“你可有头绪了?”
萧瑜默然摇头。
其实萧瑜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有猜到掳走俊哥儿的是靖南郡王府。因此她怀疑父母之死靖南王府难逃其责。
不仅如此,萧瑜打听到,母亲苏颖进京,靖南王府的苏樊便进京待罪,而母亲去世后,苏樊就成被构陷的了,只被齐帝责令在京都奉养老父,将其子李珏承袭的爵位由靖南王降为郡王,仅此而已。
这惩处是因为靖南王府冒犯天威,但却处处透着蹊跷。
冼太夫人也伤感了片刻,随即想起一事,问道:“阿瑜,你可知道你母亲葬于何处?”
萧瑜摇头,秀眉紧蹙,羞愧而又难过地道:“不知。”
父亲的墓修在何处萧瑜的确不知,母亲的墓却是在皇陵附近,根本不能随意拜祭。她只得为父母立了衣冠冢,写上萧逸飞夫妇之墓,并不敢明刻母亲的名讳以免被人知晓,每年清明她也前往祭扫。
萧瑜就将那墓冢的位置与几人说了。
那墓也在栖霞山,但是距俚寨并不近,在萧瑜幼时一家人居住的山中小屋不远处。俊哥儿被掳走的时候,她们已经搬到了山下的村里,父母因担心她的安危,就把她送回了山居暂住,还唤了花花前来相伴。
萧瑜想起了和俊哥儿带花花去打野兔的情形。
见其径自出神,几人知晓萧瑜依旧心绪难平,安慰了一番。就让肖玉成陪其先回客舍。
“方才,是怎么回事?”肖玉成小心地问。
萧瑜勉强一笑,道:“冼太夫人就是我外祖母,刚才相认后。一时问起了先父母与兄长,我就有些难过。”
也不知俊哥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萧瑜边走边想,肖玉成说了什么劝慰之语也没听到。
那是萧瑜回山居住了没多久,父母到底不放心,让人把她送到了张姨那里。她一路平安无事到达了大齐的京都。入住周府。
京城自是雄浑大气,热闹繁华。萧瑜印象最深的,就是清晨的钟鼓声。东方将明,随着皇宫城楼第一声报晓鼓打破寂静,各街鼓楼激昂的咚咚声依次响起,城中的寺庙道观也撞响了晨钟,在城中久久回荡不绝。
初到京都的萧瑜从梦中惊醒,为之震撼,对在天子脚下居住充满了向往。
不过很快她就看清了现实。
周府豪门大宅,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张姨作为儿媳亦如履薄冰。萧瑜不过是寄人篱下无甚根底的幼女,更是连下人都轻视。而且没多久她收到了母亲来信,得知父亲故去要戴孝。为了避讳,萧瑜搬出周府,住进了张姨为其在附近另置的小宅子。
萧瑜独自居住,忆及亡父,愈加思念母亲和俊哥儿。几个月后,她收到母亲托人送来的密信,说俊哥儿无恙,她才稍稍有些欢喜。以为很快就能团聚。不久她又意外得知了母亲苏颖被封为文嘉郡主的消息,才知母亲到了京城。
可是萧瑜望穿秋水,到底没能盼到再与母亲见面。
那是个大雪飘飞的日子,天地间被浓得化不开的皑皑冬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城中无数的屋宇都铺上了厚厚积雪,如同仙境般素雅高洁。长于南越暖热之地的萧瑜自降生以来头回见到此景,暂时忘却了丧父之痛,兴致勃勃地踏雪寻梅,却从出门归来的含翠口中得知了文嘉郡主仙逝的消息。
母亲去世了!
仿佛晴天霹雳。萧瑜浑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冻结了。这个冬天怎就这般冷呢?她怔怔地想,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颊却滚烫,两脚发软,摇摇欲坠。
那样彻骨透心的寒冷,几年了依旧在心底挥之不去。
含翠吓坏了,赶紧将其送回房。悲痛至极的萧瑜却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大喊:“我不信!这不是真的!娘亲没死!”
萧瑜把自己关到了房中,想放声大哭,却只能强行忍住。母亲之死诸多蹊跷,身世更不能为外人所知,如今牵扯到宫闱之事,她只能抱住枕头,任泪水湿透罗巾。
萧瑜一遍遍地回想昔日合家喜乐的温暖,差点昏厥了过去。她染上了风寒,每日所进水米亦是少得可怜。
从此,她再也不喜冬日雪花漫天。
含翠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张姨请来了城中名医,以为她仅是因为缅怀亡父又思念母亲,时常过来诸般劝慰。
萧瑜想到母亲去世原因不明,俊哥儿也未知下落,她断不能一味地在此伤心颓丧,这才振作起来,旁敲侧击地从含翠处询问关于文嘉昭公主的事情。又不顾正在孝中,到茶楼酒馆,只希望能从旁人的谈论中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可是无论萧瑜如何打探,外面却没有半点关于俊哥儿的消息。
母亲苏颖为何进京入宫更是一丝风声也无,只有那些闲人无聊的臆想。不是说齐帝如何派人寻访,终于找到越王后人;便是文嘉昭公主千里上京,终于得以重回宗谱,可惜红颜薄命,未及安享荣华便溘然仙逝。
萧瑜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她隐约猜到与之前太子病重有关。
随着此事逐渐淡去,想找到事情的真相更加艰难,关于文嘉昭公主的各种流言倒是漫天飞舞。因是越王后人,众人不知怎么想到了武王宝库,竟费尽心思将萧瑜一家昔日住过的几个地方都找了出来,掘地三尺,只想找到蛛丝马迹,以寻宝库。
萧瑜听得目眦欲裂,但却只能更加谨小慎微,免得露出什么让人知晓其身世。
周府在京中也算权贵,但是内里争斗得厉害。因为张姨没有子嗣,在府里本就不得长辈欢心,自丈夫过世,其日子愈发过不下去,也病倒了。萧瑜感念其收留之恩,每日在榻前侍奉汤药。
可萧瑜虽是住在张氏用陪嫁银子买的的宅子,但在周府人眼中那也是自家的财产,于是整日有人眼热心痛,对张氏和萧瑜冷言冷语。萧瑜倒还罢了,张氏却每每因此掉泪,病情更添了几分。勉强过了差不多两年,张氏已经卧床不起。自知时日无多,她就安排送萧瑜回越地。
萧瑜虽想回越地,却不愿在这时候离开。但是张氏心意已定,且诸事停当。她便辞别了张姨,回了越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