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顶多也就是想想罢了,便是借孙姨娘十个胆儿,她也不敢动虞琬宁一丝头发,否则虞德陵能活拆了她。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得不维护管事夫妇一二。
说道:“三小姐今年才多大个人?哪里就懂得田庄上的事了?再者,三小姐也是从未出过门,未见过田庄实际情况的,哪能单凭着一纸清单,便知道有问题呢?”
此话说完,未及虞琬宁回应,她便又故作委屈地行了一个屈膝礼道:“其实我也知道,前番一时疏忽,采买了劣等茶叶,惹了三小姐不痛快,可婢妾也认了错,重新采买了上等茶叶送去海棠小院。
而且这些天来,三小姐的一应用度皆是上品,还请三小姐不要再因那些支末小事记恨于我了,更不必因这一点小小不愉快,迁怒旁人,冤枉了劳心劳力打理田庄的奴才。虽然承蒙老爷夫人信任,这些年打理府中事务,与田庄的管事免不了多有接触,走得是近了些,可他们说到底是将军府的奴才。
三小姐若是对我这个姨娘有什么不满,尽管当面指教,我尽力去改便是了。三小姐毕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此大的大将军府,打理起来千头万绪,我又没个三头六臂六只眼,偶尔也有疏失之处,若但凡出点小错处,便要如此大张旗鼓地问责,还牵连旁人,那这差事,当真是没法做了。”
孙姨娘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末了又一脸委屈地掩了面,仿佛道尽了心里的抑郁苦闷,立时便要哭出来一般。
虞琬宁挑眉。
没看出来啊,这个孙氏居然还会反将一军、以退为进这一手了。
她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地瞥了故作委屈的孙姨娘一眼道:“姨娘这是在为自己辩解,还是在为这两个奴才辩解呢?若是为自己辩解,可现在不还没说到要问责于你呢吗,不过是查查看这俩奴才是否有蒙骗于你罢了。
可若是为这俩奴才辩解,那么孙姨娘自己也未至田庄实地点检,是何来的底气为他二人做保呢?”
“我……”
孙姨娘突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掉虞琬宁的坑里了。
她刚想辩解自己并非为管事夫妇做保。
但虞琬宁自是不会给她开口说话的机机。
见她想要开口,虞琬宁立即转过头去对虞德陵与虞夫人道:“阿爹阿娘,其实女儿问及这些,也非全无根据,几天前听赵启提起过,他因有些许杂事回了一趟田庄,与几个相与的好的朋友小聚了一下,因喝醉了酒,便在田庄宿了一晚,第二日出门吹风醒酒,四下里转悠了一圈。
当时女儿也仅仅只是对从未见过的田庄有些好奇,便不免多问了几句,赵启也是有耐心,跟女儿说了不少关于田庄里的事情,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可今日见了这两个奴才报上来的采购清单,发现上面的东西与赵启所说全然不符。
女儿想着,这样的事,赵启定无理由哄骗女儿,因此可见里面问题不少,还是得查查的。”
孙姨娘:“……”
因虞琬宁与老爷夫人说话,她自是不能插嘴的,可一听闻赵启去过田庄,她便一脸见鬼的看向尚自在地上跪着的管事夫妇。
这两个蠢货,怎么的不知道防一防赵启,还让他在田庄留宿。
钱管事和陈氏也是一脸撞了鬼的神情,因赵启曾在田庄待过一些日子,他们也算相熟,见赵启调到大将军府办差了,却还抽空回来探望故人,他们便只道赵启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见他酒醉留宿,第二日四处转悠,也没多心,毕竟故地重游,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们哪里想到,赵启如今是在替三小姐办事,还给他们挖了这么大个坑,一时在心里把赵启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虞德陵听虞琬宁这样说,便猜到虞琬宁是早就盯上田庄的账了,不由地深深看了女儿一眼——这孩子,未免也太早熟了些吧。
不过现在听到这些情况,虞德陵心中也不免动气。
而且他本不是蠢人,只不过是一直以来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军务公事上,鲜少分出精力来留意其他事情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他若还猜不出是孙氏弄鬼,那便是当真没脑子了。
毕竟管田庄的奴才,若无孙氏暗地弄鬼,他们哪来的胆子和本事蒙骗主子?
想到这儿,虞德陵冷冷地瞪了孙氏一眼。
孙姨娘原本就十分惧怕虞德陵,此时被他那冰冷威重的目光一瞪,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一颗心差点从胸口跳出来。
虞琬宁暗笑一下道:“虽然那些话是听赵启说的,可若以此便定了这俩奴才的罪,不免还是有些草率,为使他们心服口服……”
她说着,又若有所指地盯了孙姨娘一眼,方才继续道:“也为了日后有人借故生事,女儿认为,还是现在便派人去趟田庄,点检清楚的好。”
“嗯,这是应该的。”
虞德陵当然也不愿意给孙姨娘留下以后叫屈生事的借口,便让人叫了高管家进来,让他带人立即去田庄查检。
高管家是虞德陵特意从身边亲兵里挑来的,跟在身边十多年,最是让人信得过的人。
只是这些年来,高管家向来只跟着虞德陵负责外面的差事,两年前才抬了管家,名义是虽是管家,但内宅财物上的事一直以孙姨娘牢牢把持,他从来插不进手去。
此时听了虞德陵的吩咐,便知道是真的出事了,于是领了命,当即带了几个精干小厮就骑马出城向田庄赶去了。
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地上跪着的那对夫妇顿时面如死灰。
孙姨娘也开始惧怕起来,她很明白,一旦高管家去了庄子上,那便一切都要露馅了。
只是哪怕到了这地步,孙姨娘犹自不肯低头,还想做因兽之斗。
于是便小心翼翼地福了一下道:“老爷,夫人,高管家此去田庄,一来一回恐怕得不少时辰,婢妾便不在这里打扰老爷和夫人了,得回院儿里去瞧瞧阿菱和绍垣,以免婢妾不看着,绍垣淘气惹出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