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月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小紫与叛烙二人理所当然的正齐齐望着她,她突然之间感觉到一种以前从没有考虑过的感觉。
作为神仙这一族的,她觉得他们这种存在的物种,在寿命与体能上的优越和相同,自然对人生以及世界的看法应该是与人类有区别的,因为寿命绵长不知尽处,是以看待事物的观点与人类自然是不一样的,既然与人类不一样,那么他们这种存在的物种,应该是相同的。
现在她突然之间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看问题不仅仅是因人而异,因个体不同而异,其实他们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性别的不同,其实真的非常有异。
就比如说眼下这个境况。
很显然,叛烙和这个才刚刚认识不久的小紫看法竟然是一致的。
她觉得自己思考的没有错,起码她觉得作为女性,她和仓一柔的想法和看法,应该差不了太多的,而她同时也觉得小紫和叛烙兴许说的还真就是事实,不然池雨后来何以会为仓一柔做出那般惊天动地之事?
如果不是喜欢,如果不是这种感情,就没个合理的解释了。
而她自然是万分确定在这件事上,至少仓一柔和她的想法比较接近。
否则若是仓一柔感觉得到池雨对她的心思,还怎么可能把池雨从山崖上推下去。
她一想到池雨是因为喜欢仓一柔而欺负仓一柔,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让仓一柔向他求救倚靠于他,而仓一柔却从未向任何人求救求饶过,以至于池雨下了一剂猛料,抱着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将仓一柔给逼到悬崖边,满心期待仓一柔能在他面前示一示弱什么的……
弓月不由的不寒而栗。
逼着喜欢的人向自己倚靠,手段这般激烈极端,到了不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最终对方压根就没有感应到不说,想必仓一柔不是个神经大条的就是个骨头奇硬的,宁可手染鲜血将对方弄死,也绝不低头……然后,池雨掉到诛仙藤了。
这池雨……作死到何等地步啊!
“固然听来这池雨挺值得同情,可到底还是应了一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弓月自问自己在这件事上绝对不可能和小紫与叛烙沟通个清楚,心里的感慨压根也就一个字也没吐露,让其自我慢慢消化,抿了抿唇,摇头时声音是有些微讽的:“就不能正正经经的表白么,哪怕不能成功,也不至于几乎生死相隔,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完美的结局,现在这副样子,与生死相隔的差别并不大,还连累了整个梵妖七界……”
这话,叛烙和小紫没再接下去,两人互视了一眼,有些不置可否,终是没再辩驳。
快进城的时候,小紫驻了足,指着前方的城门,还有一些奚奚落落城里城外的人影:“以城为界是另一个结界,在梵妖七界居住的人们等级跨度比较大,当时梵妖七界被池雨分化开之后不久,城内又设了一个结界。”
“为什么又要以城划开再设一个结界?”叛烙深感不解的同时,不禁又有些担忧,进入梵妖七界都费了这般大的力气,再进城岂不是又是难上加难,不过有小紫在,进城应该不是难事,但他还是低声问出了口:“你会带我们进去的吧?”
“我是可以带你们进去,但是话要说在前面的好,再设一个结界是池雨后来的主意,也是为了大家更好,刚刚说了这里的人有等级高下之分,城外和城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外居住的是一些等级较低并且性情蛮劣不易教化的低等的妖魔,防止他们进城骚扰正常的百姓导致城中治安不稳,便设了这个结界,是以,等级低的不可能破界而入,等级高的可以自由出入,而等级高的也大多都是有些素养的,出了城也是有事,也不会做出伤害城外妖魔之事,是以……”他说到这里收了声,上下打量起弓月和叛烙起来。
叛烙看他这审视疑惑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好气的道:“你这是怀疑我们俩等级太低进不了城?”
“诚然如此。”小紫很严肃的点了点头:“你们虽然成了仙,可你们俩都能半空中掉进梵妖七界来,可想而知修为也不大拿得出手,我带你们进去当然没问题,要是你们自己被结界弹出来,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弓月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担心自己了。
不过所有的担心也好顾忌也罢,进城的时候弓月有多紧张忐忑也就不提了,总之让她虚惊一场,进入城内非常顺利,双脚完全踏入城内的时候,弓月的心彻底的放了下,而周围的温度和气氛也完全大不相同了。
“这才是适合修仙居住的梵妖七界啊……”弓月忍不住深呼吸起来,感受着这和暖的夕阳,还有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花香与清新的泥土味道,双臂情不自禁的伸出来,轻眯起了眼睛。
冷了太久了,一片灰气死气的感觉真是受够了,终于感受到正常的地界了。
小紫自然是不像弓月有这样波折的心情的,不过却是可以理解,他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弓月,看她这个傻傻的姿势,笑容不禁的也温和了起来。
像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坏人,肯定不是来梵妖七界搞破坏的了。
而叛烙也是正看着弓月这个姿势出神,这个动作突然之间和他记忆里曾经一副画面正正重合,那自然是一万年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了。
彼时他们已经在仙学府相识并且做成朋友有一阵子了,那时正是仙学府又一小批学子新入学府的时候,因为是新进来的,师尊们应他们的请求举办了试级赛事,分初级中级和高级,然后再依等级重新编排所有总学子的学位和排位。
听起来还挺公平的,无论是对老学子还是新学子来说。
试级赛事结束之后,新进的学子们立即就划分出了层次,本以为这样的安排终于都算满意了,但是这些年轻的被界定为才过初级的小神小仙们却是相当不服气,整日里叫嚣着要再赛一次。
也是,换谁,这万众瞩目的赛事下被规为最低等级的,也想翻翻身一雪前耻吧。
这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划为低等的小家伙们,在叫嚣着让仙学府再举行赛事而未能如愿以偿之后,他们这些人也在仙学府待过一阵子了,大抵了解了一些应该了解的,比如——仙学府几个较有名气的人物。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弓月自然是其中一个。
叛烙至今都觉得那段日子也是弓月记忆里的一片阴影,原本在仙学府的时候,弓月就挺难熬了,那些新进的学子们来了之后,弓月的日子越发的不一般了。
越来越多的小仙小神,时不时的就在半道上将弓月截住,要和弓月比个高下。
弓月倒也配合,首先她身份尊贵其次她仙龄不低了,面对这些小神小仙,人家也说的客气:‘指点一二’。弓月自然得硬着头皮也好不得不出手也罢,反正就是但凡有人上来指教,弓月就得‘承让’。
几次三番下来,就品出不对劲的味道来了。
这些小神小仙的新进学子们,哪里是指教,分明就是来拿弓月练手来的。
为了这件事,叛烙其实当时就是暗中恼火的,可是这话又不好明说伤了弓月的心,私下里不止一次向云闲抱怨这件事。
“这些小家伙们太过分了,说是不尊老爱幼一点都不为过,那些过了初级和没过初级的小屁孩们,个个都要找弓月一试身后,明明知道弓月只是理论强大毫无实战经验,这些人还偏偏就来找她,听说还有些半夜里搞突袭的,都被水凤从墙头上直接扇回去了。”
云闲当时默了一默,后而才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他们总也要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神仙吧。”
“……”
为了仙学府这个关于等级划分的事情,他与云闲后来在私下里还暗中平定过此事,当然,说是二人联手的话——勉强算是吧。
他负责替弓月向这些小屁孩较量一试高下,云闲就——
去向师尊们提议取消高级中级和初级的划分。
说是这样不利于仙友之间的友谊发展,会生出攀比之心与妒忌之心,长远来想非常不适合修仙,将来在仙途上也是一件攀比争斗的隐患云云……
他觉得在那次,他和云闲是联手双管齐下,反正不管怎么说,没人向弓月寻事了,仙学府也取消了等级赛事,事情完美解决。
而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仙学府将等级赛事取消之后,弓月站在山尖处,就是这样拥抱太阳拥抱山宇,一身疲惫烟消云散。
他知道,弓月现在心情很好。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心情跟着很温和,很舒适。
他看见弓月在城内行走,就像每一个到了新鲜的地界好奇的小女孩一样,小阿紫就一脸不耐烦的跟在旁边为弓月一一解答着,他在这二人身后跟着,一直无话,虽然无话,心情却是平静而美好的。
小紫将他们二人带到自己的家中,是个简易的一进小宅,他一个人住,难得竟还有空出来的房间,不过却是只有一间,看着弓月尴尬的表情和叛烙有些害羞(?)的表情后,小紫的声音非常坚定不可拒绝和商谈:“什么废话都不用说,你们二人住一间,你们两人怎么分配你们自行决定,我是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共同一间房的,你们不用再说任何多一个字来,因为你们无论说什么也别想改变我的决定,所以全部都是废话。”
“……”
“……”
小紫算是相当义气的,还给他们两人准备了晚饭,吃完饭后就回了自己的房,叛烙收拾了碗筷回来,坐在弓月对面,时不时的拿眼睨她。
“你睡屋里,我睡房顶。”半晌后,弓月突然起身。
叛烙一急:“你睡屋里,我睡房顶!”
“你在梵妖七界连术法都用不了,晚上万一有个动静,你还得让我从屋子里窜出来保护你吗?”弓月的语气不容商量:“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这是什么时候了,还要逞这个强,不是所有的场合都适合摆出大男子主义的,减少麻烦才是正经。”
“……”叛烙垂了垂眼,脑中回荡着弓月那句: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这句话来。
“就这么决定了。”弓月起身往外走。
“都听你的。”叛烙在她身后弱弱的说道。
弓月已经跨到门口,听了这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叛烙一眼,似乎很是怀疑这么温柔的语气竟是从叛烙的口中说出来的。
见叛烙在桌前垂着脑袋,竟有一种娇羞的小媳妇样之感,弓月不禁的又打了一个寒颤。
夜里,叛烙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想着自己誓要护弓月周全的堂堂男儿睡在床上,而自己誓要保护周全的女子却睡在自己的房顶上保护着自己,他怎么睡得着。
当他又翻了个身的时候,房顶传来了弓月的声音:“叛烙你可不可以睡的安稳些,你这样来回翻身,我怎么睡得着。”
叛烙立即不动了,也不敢回应她,生怕多说几句之后,弓月更没有睡意了。
弓月人在房顶上,听着下面没再有动静了,这才踏实的继续仰面翘着二郎腿看星星。
她没有睡意,她睡不着。
之所以这么吵叛烙,是怕叛烙这样翻来翻去反倒他睡不着。
夜里的梵妖七界,温度都是温和的,她口中叼着半根小草,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她与这梵妖七界之间的事情。
她对这里有模糊的印象,不然也不会一踏入这里的时候就想起这里是万年桃花盛开不败。
对这城,也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可是却更为模糊,就像是隔着窗纸一般,连一个轮廓都看不分明。
她很想想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