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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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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太尉派的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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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遂良于永徽六年九月被贬黜为潭州都督,使太尉派受到了沉重打击,太尉派不甘沉沦,展开了营救行动。

    侍中韩瑗在废王立武过程中曾经涕泣进谏,与褚遂良保持前后呼应,褚遂良被贬半年后,韩瑗挖空心思写成疏议上奏论理。

    大意是说褚遂良勤劳忠诚,体国忘家,从被贬到如今已经度过寒暑,违忤陛下之罪已经受到惩罚,请求宽宥以顺人情。

    疏议写得比较长,用情比较深,李治御览后对韩瑗说:“褚遂良的情况朕也知道,但他悖戾犯上,朕无法忍受,所以用忤旨罪名左授他为潭州都督,朕难道有过错吗?卿说了这么多,情感又这样深,是想得太多了吧!”韩瑗默然而退。

    这次营救无果,太尉派并未放弃,韩瑗继续与褚遂良书信来往。

    显庆二年三月,韩瑗和中书令来济上奏请移潭州都督褚遂良到桂州,以此为条件换取同意拥武派李义府兼中书令。

    潭州治所在今湖南长沙,中都督府,管理郴州、永州等7州,而桂州治所在今广西桂林,也是中都督府,管理梧州,贺州等12州,风光秀丽,是历代兵家要冲。将褚遂良移到桂州,看似平级调动,实际上是扩大了实权。

    李治给了太尉派一个面子,爽快同意了奏请。褚遂良到桂州以后,一方面游历桂林山水,排遣一年多来胸中郁结,一方面加强州府治理,修缮守备。

    且说武后的成功得益于小人物的通风报信,所以武后十分重视对“耳目”的培养,不惜重金奖赏,宫内耳目密布,监视李治和其他妃嫔的动静,宫外也严令拥武派培养“耳目”,监视政敌。

    太尉派自以为得计,却不料武后早已令许敬宗、李义府暗中加强对太尉派的监视。褚遂良在桂州的一举一动以及与京城官员的驿马往来,武后都能及时知道,时机成熟就向李治报告。

    转眼到了盛夏,许敬宗的监控人员截获了韩瑗与褚遂良的书信,上报给武后,武后又报告给李治。

    李治见掌握了太尉派的真凭实据,大喜过望,结合以前收集的材料,指责韩瑗、来济与褚遂良联合起来潜谋不轨,因为桂州是用武之地,所以故意调褚遂良为桂州都督,以为外援。

    借此罪名,左授侍中韩瑗为振州刺史,振州在今海南三亚,是天涯海角所在地,比桂林远多了。

    又将中书令兼太子詹事来济左授台州刺史,台州在今浙江,这个惩罚相对较轻。因为来济没有书信方面的把柄,又辅助过太子李弘。

    再贬黜褚遂良为爱州刺史,爱州又名九真郡,比天涯海角还要远,在今越南清化西北。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要走到此处,真的是要经历千难万险。

    又把荣州刺史柳左迁为象州刺史,让他在路上折腾。太尉派骨干到此基本上被一锅端了。而礼部尚书许敬宗被提拔为侍中,以示褒奖。

    褚遂良从桂州出发,经过长途跋涉到达爱州,疲惫不堪,又不适应这里的热带丛林气候和蚊叮虫咬,经常生病,连累家人,实在受不了,只好不顾老脸上表乞怜。

    乞怜表的大意是说自己在李承乾、李泰交争之际曾经对抗岑文本、刘洎,为李治进入东宫立下大功,又在先帝病危之时拥立李治,处分朝政琐事,使内外宁谧,这也是一件功劳,所以乞陛下哀怜。

    表奏上后,时已隆冬,武后在洛阳宫烤火,览表后一笑了之,将表扔进炉子引火。而李治亲手写了一道诏书,改洛阳宫为东都,洛州官员阶品并准参照雍州标准,将河阳、济源等地划归洛州管辖。

    长孙无忌也收到了褚遂良的求援信,碍于情面不能不向外甥求情,但自己早已失礼于外甥,又没有朝拜皇后,如何见面求情?

    实在是尴尬至极。恰巧太常博士上报《显庆礼》即将修成完工,长孙无忌正好可以借献新礼机会面见外甥。

    显庆三年正月初五,《显庆礼》全部修成,共一百三十卷,二百五十九篇。本来是一卷二篇,但因为太常博士萧楚材认为臣子不应该说皇帝的凶事,得到许敬宗、李义府的赞同,所以焚毁《国恤》一篇。

    早上,太尉长孙无忌领头到洛阳宫宣政殿站班,许敬宗、李义府随后,向李治报告《显庆礼》修缮情况,并对修成表示祝贺。李治下诏将《显庆礼》颁于天下,中外施行。

    汇报会被许敬宗、李义府抢了风头,特别是李义府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详细叙述《贞观礼》的不足和缺失,赞扬《显庆礼》的完备和翔实,搞得长孙无忌都忘了求情这回事了,一直到散会都没有为褚遂良说一句话。

    仲春时节,李治从东都启驾回京,二月廿一日,回到长安太极宫。

    不久,传来军事上的捷报,苏定方、萧嗣业攻破西突厥大军,生擒沙钵罗可汗贺鲁,收获西突厥人口、牲畜四十余万,平定西域。

    李治下令在西域设置池都护府和昆陵都护府,又在龟兹国设置安西都护府,以高昌故地为西州。

    大唐帝国的版图大大扩张了,李治高兴之余忽然意识到这是武后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功劳,而且自武后从感业寺回宫后,自己的好运是一个接一个,无论家庭还是国家,都是一帆风顺。

    李治对自己的慧眼识珠真是太满意了,认定武后是自己的福星,是昊天上帝对自己的恩赐,所以对武后自然而然言听计从了。

    转眼到了盛夏时节,李治派遣营州都督程名振、右领军中郎将薛仁贵率兵进攻高句丽,又收到攻克赤烽镇的捷报。

    与李武的好运连连相比,褚遂良就可怜多了,可谓恶运连连。

    爱州属于热带气候区,气温高、湿度大,又多风雨,褚遂良年迈体衰,不适应这种气候环境,经常感冒,又受到蚊叮虫咬和南方瘴气的困扰,感染疟疾,很快一病不起、与世长辞了。

    因为路途遥远,褚遂良的死讯到年底才传到长安,当时朝廷正在隆重举办鄂国公尉迟敬德的葬礼,对褚遂良的死给予了冷处理。

    中书令李义府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仗着有宠于上,竟然发动全家贪污**,母亲、妻子、儿子、女婿,一起上阵卖官鬻爵,门庭若市。

    同样是中书令的杜正伦比李义府资格老,站朝候班、议事署名都想抢在李义府前头,而李义府经常和他争执,不愿意处在他下面,所以有了矛盾。

    杜正伦看到李义府全家贪污受贿而无事,忍不住与中书侍郎李友益谋划驱逐李义府,被李义府探知消息,密告李治。

    上朝时,杜正伦当着李治的面批评李义府,李义府也大声争辩,大有当年褚遂良脱帽进谏的架势。李治很不高兴,喝斥二人停止争吵,象综艺主持人一样控制住了朝堂场面。

    事后,十一月六日,贬斥杜正伦为横州刺史,李义府为普州刺史,李友益流放峰州。杜正伦不久在横州逝世。朝廷职事不可空缺,九日,任命侍中许敬宗为中书令,大理卿辛茂将为侍中。

    本来武后想在显庆三年就动手除掉太尉派的,结果李义府又捅了漏子,只好拖到下一年。

    显庆四年正月,武后召见了许敬宗,一起商议如何除掉太尉派的事。

    武后认为太尉长孙无忌接受了十车礼物却不赞成废王立武,违背人情,又不愿意朝拜皇后,失去人臣之礼。

    许敬宗深以为然,也讲了自己劝说长孙无忌的事,劝他认清形势,摆正位置,知道进退、利害、得失,但他不听,还当面斥责自己。于是二人面对共同的敌人,制定了斗争方略。

    武后又劝李治广纳贤才,以作储备,当一批官员被拿下后,储备官员能够立即顶上,不至于国家机构停摆。李治也深以为然。

    仲春二月,当科举会试考完放榜,考上的举人成为贡士,正沉浸在喜悦中,李治突然宣布要对所有的举人进行策试,由皇帝亲自监考,选拔国家需要的人才。

    策试在宫内规模最大的太极殿举行,共九百名举人参加考试,李治亲自坐殿监考,只考策问。礼部官员负责点名、散卷,引导举人赞拜、行礼,然后颁发策问题目,到傍晚时分收卷。

    李治和武后一起亲自阅卷后,钦定郭待封、张九龄等五人居上第,成为进士,令他们待诏弘文馆,随仗供奉。这是中国历史上的首次殿试。

    殿试后不久,李治收到了洛阳人李奉节的告状信,内容是状告太子洗马韦季方和监察御史李巢勾结朋党,狼狈为奸。

    各位看官,皇帝是如何能收到平民百姓的诉状呢?平民百姓又如何能了解官场上的秘密事呢?

    很明显,这是武后和许敬宗在背后运作的结果。她们的情报网络十分发达,对官场动态特别是政治对手的秘密是了如指掌的,请个可靠的平民百姓抄写一下诉状,再代为递上是完全可行的。

    李治看完告状信后,敏锐地意识到韦季方是太尉派官员,而李巢曾经受李义府指挥,现在被太尉派拉拢是想干什么?于是敕命许敬宗和辛茂将审鞫这个案子。

    这下正中许敬宗的下怀,他借鉴高阳公主谋反案的操作手法,大办特办。许敬宗派人不分昼夜审判韦季方和李巢,当然重点是韦季方,不断指出韦季方和长孙无忌的关系,暗示韦季方将长孙无忌牵连进来。

    由于审讯急迫,又用了刑具,韦季方惊惧不已,竟然用刑具自刺,但没有死。许敬宗吩咐医工为他疗伤,然后写了案卷上报,奏称韦季方勾结朋党的目的是想联合长孙无忌构陷忠臣近戚,从而使政权重归长孙无忌,并伺隙谋反,今事情败露,所以自杀,以免牵连更多的人。

    李治看了案卷后惊问:“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元舅被小人离间,小生疑阻可能有,怎么可能谋反?”

    许敬宗对:“臣认真推究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搞清了事情的始终,并非轻率上言,长孙无忌反状已露,陛下却犹豫不决,恐非社稷之福啊!”

    李治长叹流泪说:“我家不幸,亲戚间屡有异志,往年高阳公主与房遗爱谋反,今元舅又是这样,使朕惭见天下之人。这件事情如果查实,该怎么办呢?”

    许敬宗一听,眉毛一扬,知道有戏,但皇帝一时难下决心,必须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才行,于是捏了捏象牙笏,看了笏上面写的提示,朗声对道:“房遗爱是乳臭小儿,和一女子谋反,势不可成!但长孙无忌不一样,他与先帝一起谋取天下,天下服其智;当宰相三十年,天下畏其威;如果一旦发难,陛下派遣谁去阻挡他呢?”

    李治示意内侍赐坐,许敬宗坐下继续说道:“今赖宗庙之灵,皇天疾恶,因审按一点小事,却得到大奸大恶之情,实在是天下之庆啊!臣窃恐长孙无忌得知韦季方自刺的消息后,窘急发谋,攘袂一呼,同恶云集,必为宗庙之忧。”

    李治侧耳倾听,饶有兴致,许敬宗稍停,又说:“臣过去曾见宇文化及的父亲宇文述被隋炀帝宠信,结以婚姻,委以朝政。宇文述死后,宇文化及又掌管禁兵,却在晚上于江都谋反,先杀不依附自己的人,臣父许善心就死于那时。大臣苏威、裴矩之徒见风使舵,都舞蹈于马首之下,唯恐不及,黎明遂杀隋炀帝。前事不远,愿陛下从速决定!”

    李治暗想,这话分明是以宇文述来比喻长孙无忌,朕岂能做隋炀帝第二?但要处分长孙无忌又嫌证据不足,便命许敬宗再次审察。

    第二天,许敬宗又上奏道:“昨天晚上韦季方已经承认与长孙无忌同反,臣又问韦季方:‘无忌是国家至亲,累朝宠任,有什么怨恨而要谋反呢?’韦季方答:‘韩瑗曾对无忌说,柳、褚遂良劝公立梁王李忠为太子,今梁王既废,皇帝也怀疑公,所以外放公的表弟太常卿高履行为益州府长史。自此后,长孙无忌忧心恐惧,渐渐谋划自安之计。后又见族侄工部尚书长孙祥外放为荆州长史,韩瑗得罪,更加不安,所以日夜与韦季方等官员谋反。’臣参验前后辞状,全部相吻合,请收捕准法。”

    李治一听心中暗喜,夸奖许敬宗办事麻利,但表面上必须装作伤心难过的样子,示天下以仁慈的一面。

    李治揉揉眼睛,流泪道:“元舅如果真的这样做,朕决不忍心杀他。如果真的杀他,天下人将如何说朕?后世人将如何说朕?”

    许敬宗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立即振作精神对道:“薄昭,是汉文帝的元舅,文帝从代国回朝廷登基,薄昭也有功劳,他的罪名只不过是杀了一个人,文帝就派遣百官穿着素服哭祭而杀了他,至今天下人都说文帝是明主。今长孙无忌忘记两朝大恩,谋移社稷,其罪责与薄昭不可同日而语呀!幸而奸状自发,逆徒引服,陛下还疑虑什么?不早作决定?古人有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安危之机,间不容发,长孙无忌就是今朝奸雄,王莽、司马懿一类的人物,陛下少更迁延,臣恐变生肘腋,后悔无及了!”

    李治闻言一惊,深以为然,不再招长孙无忌当面责问。

    四月廿二日,下诏削去长孙无忌太尉及封邑,挂职扬州都督,于黔州安置,依旧准一品供给。派遣大理正侯善业为使者,征发沿途驻兵援送长孙无忌一行前往黔州。

    长孙无忌自褒斜道入蜀,走到褒河边,顾影自怜,叹息说:“这个外甥直接将顾命老臣一窝端,开创自己的新时代,接下来恐怕要赐老夫一条三尺白绫了,好手段啊,雉奴,舅服你!”

    几天后,许敬宗又上奏道:“长孙无忌谋逆,是由褚遂良、柳、韩瑗等官员构扇而成,柳早已出京,但仍然潜通宫掖,谋行鸩毒,于志宁虽然是资深帝师,但也党附长孙无忌。”

    李治准奏,下诏追削褚遂良官爵,将柳、韩瑗除名,罢免太子太师于志宁官职,放还私第。

    将长孙无忌的儿子秘书监长孙冲、鸿胪少卿长孙涣、尚衣奉御长孙津、太常少卿长孙润等十二子都除名,流放岭表。褚遂良的儿子褚彦甫、褚彦冲流放爱州,在半路上又借故把他们都杀了。

    益州长史高履行左授洪州都督,不久又贬为永州刺史。荆州长史长孙祥左授常州刺史,不久又查出他写给长孙无忌的书信,处绞。

    经过这一仗,太尉派都被逐出朝廷,拥武派大获全胜,但武后仍然不满意,因为还没有斩草除根,惟恐死灰复燃。

    七月廿七日,李治命李、许敬宗、辛茂将、参知政事任雅相、卢承庆共同复审长孙无忌的案子,确认太尉派谋反属实。

    朝廷分派监察御史前往高州追拿无忌族弟长孙恩,到象州追拿柳,到振州追拿韩瑗,按律全部带上枷锁押送京师。

    许敬宗派遣中书舍人袁公瑜带卫士前往黔州,再次审鞫长孙无忌谋反的事。

    袁公瑜到达黔州后,按照武后的意思逼令长孙无忌自缢,众卫士拔刀环绕长孙无忌四周,齐声鼓噪:“恭请扬州都督升天!请从速上路,备礼厚葬!”

    长孙无忌仓皇四顾,见自己已成为孤家寡人,突然想起吴王李恪临死前说的话:“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不禁长叹一声道:“一切众生皆有因果报应,老夫现受苦乐之报啊!”遂引颈上吊。

    李治又诏命抓到柳、韩瑗后就地斩决,不用押送进京。

    监察御史到象州后就地斩杀柳,到振州后发现韩瑗已死,就挖开棺材,验明尸身而还。到高州抓到长孙恩后,将他流放檀州。籍没柳、韩瑗、长孙恩三家,儿孙近亲都流放到岭南为奴婢。

    至此,太尉派全军覆灭了,武后十分高兴,派人召回普州刺史李义府,任命他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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