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其人,和季妧想象中略不一样,单指容貌方面。
她还以为汉昌侯那样的美男子,娶的夫人还不知要如何绝色,没想到……
韦氏并不难看,但和汉昌侯相比的话,只能算容貌平平,就算与记忆中的卫氏相比,亦是略逊一筹。
好在她懂得在妆扮上扬长避短,再加上世家教养出的气度,整体给人的感觉很是雍容端庄。
其实她们这种出,容貌如何并不那么重要,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重要的是这枝花所扎根的土壤。
韦氏对她的态度也和她预想中不太一样。
虽没有特别络,却也没有故意针对,总的来说就是不冷不。
韦氏粗略问了她些问题,比如几岁年纪、可曾读书、喜欢吃什么……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废话。
问的人敷衍,答的人更敷衍。
其实就这样敷衍完也好的。
见韦氏端起茶盏,季妧还以为可以走了,不料韦氏又将茶盏放了回去。
“忘了问你,之前不是还不想认这门亲的,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季妧丝毫也不觉得尴尬,理由张口就来。
“累了,不想奋斗了,想回来继承家产,这个理由可否?”
满屋子丫鬟下人都被她这话惊的不轻,就连给卫氏捏肩的尉嘉嬿也停了手上的动作。
旁边站着的邢嬷嬷和庄嬷嬷,脸子一个比一个拉的长,眼神从惊愕到鄙薄再到厌恶,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韦氏本人倒不见有何异样。
“这恐怕有点难,就算侯爷同意,族里也不会同意。”
“开玩笑的,还真信啊?可见夫人还是不够了解我,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决定回来也不是因为家产,而是受到了亲的感召。再说侯爷诚心相求,我拒绝了太多回,实在不忍心再拒绝他了,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这种感觉……”
季妧忽然打住,一副自己失言了的懊恼表。
“我是不是……不该当着夫人的面提这个?”
韦氏的脸色终于见了些波动。
她抬起头,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季妧。
“这么伶俐的口齿,全不似侯爷,也不像你娘。”
季妧眉梢微挑:“夫人和我娘很熟吗?”
韦氏淡淡道:“见过几面罢了。”
她似乎不愿多说。
这其实不难理解,毕竟是自家夫君曾经的心上人。
但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季妧眼神微转,没有就此问下去,似乎也不多感兴趣的样子。
两下沉默的空档,一个绿衣小丫鬟端着煎煮好的药走了进来。
邢嬷嬷接过托盘:“夫人,该喝药了。”
韦氏嗯了一,邢嬷嬷却没有动作,一双老眼若看向季妧。
老神在在的季妧好心提醒到:“快别发呆了嬷嬷,药都要凉了。”
邢嬷嬷将心中的不痛快充分体现在了她的语气中。
“两位小姐在,老奴哪敢伺候。”
季妧浑不在意道:“你伺候你的,无视我们就好。”
邢嬷嬷的脸几乎憋成了猪肝色,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
偏又不好直言挑破。
就是个表态的问题,贵在你知我知的默契,挑破了还有什么意思?
“我来吧。”
尉嘉嬿出声,打破了僵滞的局面,上前接过药碗和汤匙,亲自服侍韦氏用药。
季妧全程看着,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韦氏喝了两口之后,抬眼看向偷偷打了个呵欠的季妧。
“这样干等着会不会觉得很无趣?”
季妧诚实道:“确实无聊的,要不我就先告退了,您慢慢吃药。”
尉嘉嬿言又止的冲她使了个眼色,无奈抛给了瞎子。
韦氏却突兀笑了一下。
这是季妧进屋后唯一一次见她露出笑模样,只是任谁也不会从这个笑中感受到半分愉悦。
“也好,你回去歇着吧,这屋里都是药味,别熏着你。”
季妧客都不客一下,还真就应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
话落,起就朝外走。
刚穿过珠帘,韦氏又喊住了她。
“大约几后,侯府会设宴,你准备一下。”
设什么宴?怎么准备?一概没说。这是等着自己求她呢,还是等着看她出丑?
季妧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刚从长虹院出来,就看到了尉大管家,他已在这等候多时了。
“小姐可算出来了。”
季妧半真半假道:“长虹院有老虎,会吃了我不成?”
“小姐又在玩笑。”尉大管家顿了顿,问,“方才可曾受到什么刁难?”
季妧摇头:“没,大家都很客气,你们家夫人怕熏着我,还很体贴的让我早点回清晖园休息。”
“那小姐是回清晖园还是……”
季妧唉了一声。
“管家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有话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小姐若是当真累了,老奴就送你回清晖园休息。小姐若是还不算太累……”尉大管家试探地看了她一眼,“不如去看看侯爷。”
先去了福熙堂后去了长虹院,原以为下处该去侯爷住的倦勤斋了,谁知她竟是把倦勤斋略了过去,直接要回清晖园。
尉大管家头疼的很。
侯爷还很虚弱,却非要去清晖园看季妧,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亲自来请。
季妧倒是没像之前那般排斥,自然也没有拒绝。
“带路吧。”
尉大管家高兴之余,又有些小担忧。
“侯爷前几受了寒,大病了一场,还未好全,今小姐回府,他心里高兴,精神头好多了,不过暂且还受不得刺激,小姐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千万别跟侯爷置气,尽管冲老奴使。”
季妧扯了个假笑出来:“瞧你说的,我回府又不是找人吵架的。”
这句话让尉大管家稍稍放了点心,却也只是一点。
倦勤斋离长虹院还远的,大户人家就是麻烦,夫妻竟然还分两个院子住,真有意思。
不过倦勤斋这边的丫鬟小厮跟福熙堂与长虹院那边截然不同,对季妧的态度很是恭敬,一路都有人行礼打帘。
等进了内室,下人们方才退散。
季妧从跨过门槛就开始屏息。
韦氏说她那屋有药味,是假的,这屋的药味才是实打实的。
尉大管家上前将汉昌侯扶坐起来,先是给披了件厚衣裳,还再加层狐裘,被制止了。
他知道拗不过,叹了口气,给季妧搬了个锦凳,请她在边坐下。
满脸病容的汉昌侯,打眼一看就知病的不轻,说话声也无力的很,唯有见到季妧时眼底骤然迸发的光亮是真切的。
“妧儿,你真的肯、真的愿意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