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刚刚那两个侍卫怂得厉害,但眼下这个小二完全是个不起眼的角色,二位顿时嚣张起来:“混帐,你知道你拉的是什么人?那是皇上身边的人,你还不放手?”
小二原是乡野里艰难讨生活的人,你要说什么人让他害怕,估计除了他的老板他顶多害怕城里偶尔下乡的捕快,至于别的什么人,别说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是皇帝本人,那又会如何?
不是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吗?
小二毕竟是见识太浅,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死到临头。
“可是这位老爷,我家酒肆明明是你给掀翻的呀!”小二不依不饶,在他看来,损坏财物要赔天经地义,为什么你掀翻了我家酒铺就想走人?
孙公公抬起脚,就要踏上去。
以他的武道修为,一脚下去,小二可不得骨肉成泥?
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踏下去。毕竟这里还有另外三个外人,而且其中的一个,还是那种反腿一脚,有可能会把他这把老身子骨给蹬散架的主儿。
公公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放下脚步,但扫上小二的眼神,掩饰不住“再不放心就杀了你”的厌恶。
瘦脸侍卫眼好使,见公公不便发作,便一脚踹过来,“混帐东西,你不想活了?”
郑小天随意一拦,瘦脸侍卫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郑小天笑笑,看向魏懿:“魏公子,可否借几两银子,到镇上后一定奉还。”
魏懿会意,扔过来一锭银子,“寡国官银,足十两,你看够不够。不用还了!”
那潇洒的味儿,足以让孙公公汗颜。
郑小天接了银子,道了谢,放到小二手中,“小二,你家店铺今天被毁,的确是由我们引起的,这十两银子,足够修复完酒肆,再开一间的了,你拿了银子,请些人开始修葺吧,过两日你家老板回来了,跟他解释清楚就行了。如果他不信,可到太阴城长陵坡封古镇找我郑小天求证。”
小二接了银子,俯身捣蒜一般叩头,嘴里念叨道:“谢郑大爷,谢郑大爷恩同再造。”
郑小天扶起小二,“磕什么头呢?我也不是什么大爷,你看,我们是同龄人,你不必行此大礼。”
郑小天这么做,明显是打他孙公公的脸,老太监一肚子的不高兴,但是不敢发作。
他可能忘了,自己所以被净了身送进皇宫,还不是因为自己年轻时和这小二一样的贫穷无助?
好好的一顿饭被搅黄了,郑小天有点心疼张璋儿,他低声安慰道:“张姑娘,你一定饿坏了吧,到下一个饭点,一定不会让你再饿着。”
魏懿接口道:“我说郑兄,你这就不对了啊,把嫂夫人饿成这样,还要等下一个饭点?你想想啊,下一个饭点在哪儿?往前走一百里才有个驿站,要是咱们步行,明天子时也到不了,这野山僻岭,连个人家都没有,如何找饭点,我看到时候,你非得背着嫂夫人走才行。”
魏懿一连两个“嫂夫人”,郑小天阻止也没用,看看张璋儿脸色绯红,面露娇羞,却并没有反感的样子,郑小天也不便张扬,免得给另外四个外人误解。
魏懿笑道:“孙公公,这里山高林密,狼虫虎豹甚多,我们两拔人合成一拔,自然可以增加力量,只是你那两个随从,太过讨厌,特别是我这嫂夫人,是特别讨厌他们俩,除非,你让他们做点正事,以功补过。”
魏懿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这山上野物很多,他们虽然功夫不行,但打点野物的本事总是有的吧!”
这话听起来不好听,但刚刚两个人是和郑小天交过手的,不服不行啊。
刘公公气哼哼的道:“你们两个,听到没有,等到下一站休息的时候,到山上打点野物,别连这点事都做不来。没用的东西。”
两个侍卫喏喏应允。
等到天色将晚,一行人来到一个临水的山坳,决定临时休息。
两个侍卫不敢待慢,背上取下弓弩,朝林中进发。
郑小天挥剑砍倒几株松树,削掉树枝,切成段,搭一个简易的木蓬,让张璋儿坐进去歇息。
刘公公基本上是张着嘴巴看着郑小天砍树削枝的,又看着郑小天几乎是以一已之力搭成了三个木蓬,魏懿站在一边,手中拿着那把棠溪剑,左砍也不是,右砍也不是,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想想也是,堂堂的梁王宫室,虽然比不上洛京的大皇宫,但在九州藩王之中,那也是赫赫有名的王府,平日里魏懿锦衣玉食,甚至很少看到过伙房劈柴下厨,至于野外生存,这次又是跟父王首次出城,单独出来执行任务这又是首次,又如何懂得野外生存的方法技能?
至于刘公公,则不单是惊叹于郑小天玄剑的厉害,更惊叹于郑小天那种视巨木如庖厨的轻松娴熟。
自古剑为兵器,吹毛利刃自能见血封喉,但用来砍树,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用剑砍树,剑甚至还不如砍刀,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孙公公关心的不是剑的用法,而是如此威力的剑,居然还掌握在一个乡野少年的手里,玄剑的来历,他早有耳闻,如此重器,如今流落民间,这柴氏皇朝,各方勾心斗角,门阀势力,不遑相让,自己如今站在皇后这边,如果能有一把重器在手,那在皇上和皇后那里,自然分量会更重一点。
自己今天跟少年交手,幸而没使出全部功力,这让自己接下来有更多的回旋余地。
只是皇上这次病重,危在旦夕啊。
如果皇上驾崩,以目前宫中的局势,必然一凡血雨腥风。自己区区一个太监总管,任是哪一方都得罪不起,而保命也得有保命的本钱不是?
想到这里,孙公公不觉烦躁起来。
张璋儿低声在郑小天耳边说,“小天,你没看到那个太监有问题吗?我们刚刚还跟他们打了一架,为什么不自己走,反而要跟他们一起走?”
郑小天坦然道,“江湖上,打一架又算得了什么?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刚才那一架,相信他们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了。这荒山野岭的,多个人作伴遇事更容易应付。”
张璋儿不说话,过了一会,她又悄声说,“总之我觉得,这几个人我们要注意。”
郑小天点点头,“放心,我们三个人,他们虽然比我们多一个,但那个钦天监的新监正,明显是个文弱的人。你放心吧。”
郑小天捡了些干柴,升起了火,天暗下来,火光越发亮了。
等了半个时辰,没见那两个侍卫打来猎物,魏懿凑过来打趣到,“郑兄,这左等右等等不到吃的,要不,我们亲自去打点野味?”
郑小天起身道:“天太黑,到林子里还是有危险的,不如就近的河溪,看能不能打几条鱼出来。”
两个人起身,嘱咐张璋儿在篝火边等,朝黑麻麻的溪边走去。
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郑小天和魏懿心里一紧,快速向叫声方向追去。借着林中枝叶间透进来微弱的天光,郑小天看到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林中随即传来劈劈啪啪树木折断踏倒的声音。
燃着随身携带的火把,刚刚惨叫的现场,身体扭曲的蜷着一个人,肚子已被掏空,脸色白如纸,一双眼睛瞪着,凝固着刚刚的恐怖。
郑小天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此人死状恐怖,但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就是刚刚出去狩猎的侍卫之一。而那个瘦脸侍卫,却没和他在一起。
“糟糕,”郑小天忽然一把拉过魏懿,“我们得赶紧回去,以那黑影恐怖的杀人方法,临时营地暴露在明处,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