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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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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真是倒霉,来收拾荀子墨丢下的烂桃花。 搁下茶盏,她轻声询问身侧的扇儿,“扇儿,这舞你可跳得?”

    扇儿一直注视在看台,也知晓朝夕带她来何意,闻言伶俐一笑,笑容明媚朝阳,“可以,但凭七姑娘吩咐。”

    “好,那你去顶替许珊。”唤来了舞娘为扇儿换装,许珊下台时将望着朝夕的方向,眼底有说不出的怨恨与嫉妒,忿然撩开帷幔,冲至她面前,厉声质问她为何要将自己换下。许珊在寻芳阁人缘不好,朝夕又将寻芳阁彻底大改革,她往后想要在此寻到自己的位置可难了。现下阁又招揽了不少有能力的艺妓,才貌可都不她差,她未必能取得花魁,再说即便侥幸取得,都未能实现她心的念想,思来想去萌生了去意。与其每日都看着一个得不到的人,不如忘记,看不到想不到总能将思念埋藏在心底,总好过看着他与别人好,那种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朝夕当然能明白她的感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爱不得,离不能。念及此,不由感慨,爱人是苦的,被爱才是幸福的。既知许珊的心意,也不想让荀子墨白白错过这么一次机会,便为许珊指了一条路。

    “你想走我不会强留你,这是你的mài shēn契。”

    许珊颤抖着接过朝夕手的布帛,mài shēn契一直都在荀子墨手,他既然交给了朝夕,也明说了两人的关系不简单。许珊是想走,但也想荀子墨能挽留自己,那样她总归能找个理由说服自己,没想到荀子墨根本不在意她的去留,完全听从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长得还没自己好看。许珊愤慨的夺过朝夕手的mài shēn契便要走,既然他们没有问她要赎身钱,她也不欲过多争辩,见好收。

    “喜欢一个人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吗?”见她的身子一颤,继续道:“感情是这个世最不受控制的,以为自己能忘记,却忘了开始时是怎么爱的,真若能忘,又何须在意那人是否有同样的情意呢?”

    “什么意思?”

    “杜丽娘有一味治内伤的灵药,世人莫求,荀子墨痴医若狂,相信对于能助得他解此心愿之人必定心存感激,那么之后的事便是水到渠成。”她这般说相信许珊能明白,且她和许珊素日不对盘的事传到杜丽娘耳,必定不会再对她有所怀疑,那么许珊想要做的事容易许多。

    待许珊走后,帐幔后又出来一人,她其实早知他来了,是听得她的话才故意不出来的,信手拈茶闻香,淡淡道:“听了这许久的壁角必是累了吧,喝口茶。”话罢,将茶盏递给来人。

    “你这么算计她,还真以为他会不知么?”闲淡的握过茶盏,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细腻的肌理,触手温润,犹如一块好的丝绢。

    恍似未觉,索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软榻,笑道:“正好,他自己装作不知别人的心意,我也该替他努把力,免得一个好女子这样伤心而去,岂不是他的可惜?”

    空置的茶盏在指尖翻转,拿眼目注于一处,嫣笑道:“小七,你这可是乱点鸳鸯谱,万一弄巧成拙看荀子墨不撕了你一层皮。”

    朝夕无所谓道:“他又没有喜欢的人,为何不能接受许珊呢?莫非是看不她一个风尘女子?职业不分贵贱,许珊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又没有什么丢脸,若非她迫于无奈,谁不想能嫁得如意郎君,在家相夫教子?”

    “你这番言论还真是……惊世骇俗。”帐幔后又出得一人,恰是他们先前谈论的对象。与訾夙打过招呼,荀子墨安坐侧首,很快下人端来茶盏,又恭敬退了出去。

    三人一时静默,听得訾夙道:“古来女子是男子附属的产物,权王争霸,将相王侯,哪个不是掳人妻女,霸人妃妾的。女子生存本不易,更何况是这个群雄逐鹿,战争不断的朝代。小七既敢言别人不敢言之论,乃有大家风范,若是国之君主能有此见解,相信不久的将来女子的地位也必定会如小七所想,有所提升。”

    “你们还真是,在说什么深奥的问题,依我之见,女子生来是供男子取乐的,若然怎会有亡国之妲己出现呢?可想而知,小七的这番女子论不尽不实,生而造人的命途,不该强以加改。”他这么说,是认可命运,这个su ming lun者,不光是他这么想,或许大多数天壑大陆的男子都是这么想的,才导致了女子不受重视,命如蝼蚁。普通穷苦人家的女子争相要嫁与富贵之人为妾为奴,稍有家底的也希望更能攀龙附凤,继而导致男子三妻四妾,家无安宁,而女子只能悲苦的忍受着这不公的命运。又有几人能像卓君这般与世俗抗衡之人,只为有一人能白首不相离呢。

    瑶台扇儿在舞娘的指导下飘然起舞,她的舞姿轻盈,步态娴雅,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都婉约柔软,如行于莲之舞。而与她搭档的婉杏反而在她的舞姿下渐渐显出颓势,相起来逊色不少。但她毕竟是女生,要跳好司马相如这样的举世才子实属不易,是身段做不到那般刚毅,与扇儿这样舞姿如此出色的女子相媲,委实相当不易,婉杏的紧张之情众人可见。

    帷幔后帐帘内,茶香袅袅升腾,看着瑶台演着司马相如与卓君的故事,心酸涩难耐。卓君这样的智慧女子貌双全尚且以置之死地而后生赌一把,若非司马相如对她情根深种又岂非她以一首《白头吟》能婉转,但世间能有多少女子能像她般拥有自己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呢。怕是她自己,都逃不出这个时代的命运,正如荀子墨所言,她的命运生来便注定好了,无论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她的夫君可以对她一心一意,除非她不要爱他。

    是以,同晚,阙仙楼迎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客人,不诺说只是位神秘人。需摸子时分许,一身月白色装束的女子身裹同色的斗篷,兜头兜脸将自己遮的严实,避开月色,悄然隐入一颗参天古树后,待打更的声响再辨不寻,方才轻叩铜铃,以不同的节奏来回敲响两次,这是个用以联络的暗号,只有相同熟悉的人才能听懂。随着声响而来开门的,却是阙仙楼的掌柜,一张精明的脸此刻正细细打量着眼前只露着一双眼的女子,他不敢确定这个连身份都不敢暴露的人是否和他们是同一类人,故此不敢贸然相认。

    女子似看出老者的迟疑,从贴身的衣物取出一枚洁白的宫玉,状似羽毛,又有丝差别,面戳以独特的暗纹,纹理繁古,甚难辨析,也极难采拓。老者只一眼便立即认出了那是玄月宫的宫徽,且能掌得宫玉使者必是地位等,怎能是他等宫羽地位之人得见过的,随即二话不说恭迎进阁,忙道:“使者不知何故而来?”

    “丽娘可已安歇?”女子漠然道,并未回答老者的话,他的身份还不配得知她的事。

    老者一颤,女子冷漠的态度说明自己僭越了,这番试探又确是玄月宫的人无疑,再不敢斗胆,只维诺道:“楼主尚未寝,奴才这替使者告禀。”

    “不用了,我知晓她住在哪里,今夜之事你且当什么都没看到,你已然入睡,可懂?”她这么说是不想惊动阙仙楼的其他人,老者哪能理解不了她话里的意思,躬身退了下去。

    待入得杜丽娘所居室时,果见杜丽娘衣衫完整的倚靠在绣桌后,屋燃着炭盆,暖意融融,桌备了两个骨碟瓷杯,炉香火已灭,只余零星点烛,盘备了一壶茶,香气袅绕飘散,恰是刚煮好,似正等着茗茶的客人。随着丝丝雾气散去的,是一张精致妩媚的脸,笑意盎然对着门口的女子颔首示意。女子也不推却,来到她身侧落座,方将兜头兜脸的斗篷撤下。杜丽娘是何许人也,早在她踏进府门那刻起怕是她早已知情,所以她索性也省了差人通禀这些麻烦事。

    杜丽娘斟了杯茶推给她,茶色普通,并非什么名贵的香茅,好东西只待最尊贵的客人,显然她还不够格。

    “任务没完成,你可知私逃回来是什么罪吗?”杜丽娘语声犀利,陡然拔出随身携带的软剑,剑尖锋利冰寒,刀锋映着寒芒,抵在女子细腻的脖颈,只肖一用力,剑尖便能刺穿颈动脉。女子却是不慌不忙,着茶盏慢慢饮尽茶水,笑语盈盈侧首回望进杜丽娘眼底,“琴,公子让你留守在渝州,你不也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擅自来到凤都,妄想夺回寻芳阁吗?”

    被质疑的女子萃然一笑,他们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她也不过是吓唬吓唬她,明知两人旗鼓相当,真要打起来谁都得不到好处,丢了手的剑,哼道:“渝州都是我们的天下,出不了事,任凭天皇老子再有本事,目前以我们的财力,他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的。我不过是不想那人的心血付之一旦,没有了寻芳阁,算我将阙仙楼经营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始终都不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若是他知道必定心不好受。”言罢,眼底竟是止不住的落寞,倾美妩媚的脸哪里还有半点轻佻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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