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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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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波诡云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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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衍整个人瘫坐在地,眸底淬裂出滔天的恨意,算他做错了事,以往父皇哪次不是原谅他的,父皇为什么那么做。 他从小是太子,自有记忆起被群臣围绕,受尽这天下间所有的殊荣,哪个人敢不对他趋炎附势,哪个人又不对他奉承,连他那个大哥都被踩在脚底下,只能尊称他一声太子弟弟。不当太子是何感觉他从未体会过,他只知道从小他的概念里他今后会当帝王的,如今这个梦灭了,凤衍只觉得整个人都坍塌了,世界都毁灭了。凤衍受不了的抱头奔出清风殿,像头受伤的小兽般嘶鸣,吓的侍卫纷纷躲避开。叶裴一看这情况只得遣了几个禁军跟随在他身后,怕他会受不了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皇,要不要……”徐暮欲言又止的提醒道。毕竟是西凤帝疼在心尖的人,万一凤衍有事,西凤帝心里必定也会伤心。

    “让他去,他也不是小孩子了,都怪朕太宠他,才教出了这么个逆子。”西凤帝瘫靠进龙椅里,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他疲累的撑着额角,“司爱卿、王爱卿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众人看再没好戏可演都识趣的轰散。司夜离跪在冰冷的地砖,漠然看着西凤帝憔悴的模样,他眸底深邃,目光沉黯,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司夜离领旨,朕即日起将黔郡赈灾之事交由你处理,你从国库再拨二十万两纹银,务必要将黔郡百姓安抚住,一切困难皆可报朝廷,朕定会支援你。”

    “臣领命。”司夜离覆手叩拜,他的声音低低传来,“臣现在有一事,还望皇允可,黔郡既是受灾,极会出现瘟疫,臣想在宫拨走两名御医一同随行。”

    “允。”西凤帝又看向跪在地的王尧,对他道:“王尧,劫走官银一事交给你了,你携大理寺卿务必要将这些人给朕查出来,他们既然有这个胆子敢劫有胆子敢用,每一枚银底都会刻有官府的印章,你可从序号去查,若有需要可向国库明智了解详情,朕会让他配合你。你再将那千余名将士的家属好好安抚,多给些钱。”

    “是,臣领旨。”王尧叩首拜恩。

    处理完这些事天色已然全黑,依西凤帝眼下的心情哪里还有心思去饮酒作乐,只让徐暮去取消晚宴,可自行举办聚会,让行宫的御厨、乐师等听候差遣。其实这样只有好,一些素日根本不可能享受到皇宫待遇的臣子臣妇既不用拘束,又能与交好的朝臣聚在一起行乐,玩的只皇宴更热闹。

    “皇,老奴伺候您吃些东西吧。多少吃一些,要保重身子。”徐暮见西凤帝坐在龙椅许久都是一个姿势,不由劝道。他隐约能听到行宫里响起的丝竹声,可又有谁能理解皇现在的心情。

    西凤帝摆了摆手,盯着琉璃盏燃起的烛火明明灭灭,那火红的光芒照得清风殿亮如白昼,他却觉得有些碍眼,他闭眼沉息,过了许久才幽幽道:“朕也许真的是老了,只能看的他们这样斗来斗去,朕这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是争气的。朕只是担心将来朕百年之后这西凤的江山要交到谁手里。”他又何尝不知道凤云殊有没有在背后做手脚,算凤衍确实不争气,劫匪的事与凤云殊无关,但接下来的事他会脱不了关系么,不然他这个皇帝会竟然一点都不知情,他们将消息压的这么牢其实是暴露了自己。

    徐暮不知要如何劝导,这次的事情确然是二皇子做的有些过分了。这大好的机会给他也不懂珍惜,难怪会被大皇子钻了空子。徐暮心底叹息一声,皇从小因着大皇子的关系宠极了二皇子,也许正是这份宠爱导致了二皇子即便胡作非为也有恃无恐,皇总会包容他的,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一个从出生起当太子的人,当了这么多年忽然被撤去位份,该是何等的怨恨与失落,不仅是皇伤心,二皇子心里怕也不好过,他母妃又走的早,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徐公公,淑妃求见。”小太监偷偷跑到徐暮耳根边颤巍巍说道,任谁都能看的出来皇现在心情不好,小太监不敢太大声的打扰,只得将淑妃拦在外面,自己前来禀报。

    徐暮想了想,皇现在哪有心思去见人,淑妃赶在这时候来也不知是何意,徐暮琢磨不透,不敢随意的将她放进来,只得对小太监道:“说皇在批阅奏折,若是无事不见了。”

    小太监识相的照着他的话去说了,等了一会淑妃果然走了,徐暮松了口气,淑妃哪是个好打发的人,这次看来也是不敢招惹皇,怕将怒火牵引到自己身,只是淑妃哪里晓得皇这时候正是需要人安慰排解,她若能明白也不至于在妃位徘徊了这么多年始终都进不得临门一步。

    轻声的掩殿门,听得身后有人唤他道:“徐公公,皇可是歇息了?”那声音温润轻柔,一听知道是何人。

    西凤帝废太子的诏书一经颁布,旨意传遍行宫,现在怕是连宫里都收到了,不出明日整个凤都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她是听闻这个消息才来准备看看的。

    徐暮转身之际看到她手端着的锦盘,呈托举一个精致的蓝底雕花瓷盅,边摆有一盘清香的茶酥糕,摆盘精巧,看的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徐暮摇摇头,对她的举动很是好感,这女子平日心思灵巧,察言观色,极懂得分寸,做事绝不僭越一步,却又是贴心的刚刚好。他感叹道:“是晚医女啊,你倒是有心了,皇尚未休息,只是心情不好,不让人进去打扰呢。”徐暮小声的附耳说道。

    晚晚心了然,将锦盘递过去道:“那还劳烦徐公公替晚晚将这药膳呈与皇,夏日天燥,易怒火攻心,还望皇多少饮用些。”

    徐暮心略一计较,皇也一日都未进食了,属这女子心细,当真是大有前途啊。将锦盘推过去轻声嘱咐道:“姑娘还是自己进去吧,皇见到姑娘指不定心里还能欢心些,劳烦姑娘多宽慰宽慰皇,老奴这不打扰了。”犀利的眸子暗示性的看了她几眼,方堪堪离去。

    晚晚不作他想,推开门,满室的光亮里男子撑额坐在龙榻后,闭着双目。他的身此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鬓发俨然有了花白的痕迹,掩饰不住疲惫,整个人看起来再不复往常的意气风发。晚晚放轻脚步,不知他是否睡着,又怕吵到他,拿了一旁的披风盖在他身。

    西凤帝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他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女子,明媚皓齿、浅淡容颜,笑容温和的在忙碌,看到他她的眉眼弯的更甚。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虞姬。”他轻柔的唤着她,唇瓣露出一丝笑意,“你来了。”他记得每一次她总是在他疲惫的时候陪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他的内心能平静下来。其实有她在,真的很好。

    “皇。”女子福了福身,道:“奴婢不是虞妃娘娘,皇是想娘娘了吧。”

    伸出的手在空停滞,恍然间清醒过来。再看面前那个一身浅蓝色宫服的女子眉若远黛、唇若娇花,浓密的睫毛如扇子般覆盖在眼睑,灵动的双眸透着股灵气,眸底清澈如水,笑容浅淡,声音温和淡雅,不是虞姬,却又虞姬美几分。是产生幻觉了吧,他方才在梦竟然还以为是虞姬来了,也是,虞姬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怎还会记得他这个负心人。

    “是你啊。”西凤帝猛然坐起,他揉了揉酸疼的额角,恍惚道:“朕方才梦见虞妃来看朕了,她温柔的看着朕,却是什么话都没说。朕知道,她心里必定是怪朕的,她将衍儿托付给朕,朕却没有照顾好他,容他现在这副德行,朕真是有愧于虞姬。”

    晚晚一愣,没想到西凤帝会在她面前忽然提起虞姬,晚晚不敢插嘴,她是听说过虞姬此人,乃凤衍生母,当年同皇后争宠,后因立凤衍为太子不符祖制才将其母杀了,没想到多年后虞姬的一番苦心还是白费了,她为她儿子做铺垫的康庄大道还是毁在她那个顽劣的儿子手,不知道虞姬地下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闻说西凤帝非常宠爱这位虞妃,若非为了皇位不落入宁氏一族手里,才迫不得已处置了这位宠妃,想来西凤帝心里该有多么的苦痛,他今日才会梦到虞妃吧。哎,虞妃也真是可怜,白白的为了凤衍做牺牲,成为了皇位权利下的踏脚石。

    晚晚心有些难受,试探问道:“皇若是想虞妃,不诺去看看她?虞妃该是被葬在皇陵吧?”她试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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