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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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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重生北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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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疼。”她的声音很小,纳西几乎是贴着耳朵才能听清,琢磨了半天她应是说疼,可又疼在哪里说不清。莫不是伤口疼?起初是说疼,待他正要查看她的伤口时,却又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伴随着紧闭的眼眶中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一颗颗滚烫的眼泪。她无意识的捂着心口的位置,她伤的明明是右肩,莫不是疼糊涂了?可她接着又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大约是名字。因为纳西只能从她的唇语中分辨出她在喊阿……离?

    阿离是谁?她为何疼的时候要喊阿离?纳西摸了摸头,一阵手足无措。

    “冷……”呢喃间,这个字纳西听的很清楚,且她是真的冷了,将自己蜷缩着抱起来,也不管会否碰痛伤口。眼见着白色的亵衣上又开始有血丝渗透出来,纳西取了床厚的被褥给她盖上。这个天夜间虽也冷,但还不至于盖了两床被褥还喊冷啊,莫不是发烧了吧?探手触上她的额头,果是如巫医所言,她体质太差没能熬过去。

    就这样纳西拖着疲惫的身体敲开巫医的门,请他来为阿月开药。将药熬好,换了几盆水用毛巾敷着额头,终于在天微亮的时候高烧退了下去。将阿月搀在怀中,喂着她吃了半碗药,经不住磕重的眼皮,迷糊间打翻了滚烫的药壶,烫伤了手腕。纳西皱了皱眉,找出先前替阿月包扎的药膏胡乱替自己裹了两下就又去熬药了。阿月的烧反复烧了几次都未见好,属于巫医说的最差的结果。且那时偏偏还碰上她寒毒发作,几次都差点熬不过去,连巫医都束手无策。毕竟巫医会看的病有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纳西连着照顾了阿月几天,人明显清瘦了下去,他又不敢交给别人去接手,只能亲力亲为,被纳清他们嘲笑他这又当爹又当娘的也是不易啊。这原是笑话,可其中心酸和辛苦可想而知。

    阿月连着睡了几日,到是很舒坦。她似做了个很长的梦境,又似谁都未梦到,沉沉浮浮间倏然醒转,才恍然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军营中,一切都未走远。那些真实的疼痛自胸口传来,空落落的似有风能从中穿透而过。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动了动依旧伤痛的右肩,被褥上压着个沉重的物体,抬眼望过去却是看到纳西磕眼趴着睡觉。他脸色黝黑,到也看不出眼袋下布满一圈青灰的眼纹,就是显得累极,她这么大动静竟都未能吵醒他。

    案榻上摆放着药碗和帛巾,还有一盏未燃尽的烛火,烟泪流的烛台上到处都是,尤冒着火苗在燃腾。营帐中已有光隔着布帛照射进来,斑驳的光点洒落在地面,晕染出一片温暖色。睡的有些渴,悄悄避开纳西,想要倒上杯水。可一直睡的深沉的纳西却是被她细微的动作给惊醒,还以为高烧又要反复,巫医说伤口若再发炎那便是药石罔灵,他这几日都不敢睡,一直都守着她,每隔几个时辰就换一次药,将她身上的冷汗都擦干,尽量让伤口不触及污染,这样往复了几日,硬是让他再次将她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连巫医都说他照顾的好,查探下来说好了许多才让他悬着的心放下。也苦了纳清跑来跑去的替他打下手,言词间都有了怨气。

    纳西松了口气,总算是醒了。正要问她有何不适,手腕上却是传来一阵疼痛,原是他手上的那只手正被她握着。阿月脸色不霁,质问道“解释一下。”

    这小子还来精神了,到底是谁前两天还要死要活的,累的他半条命也快没了。这才醒就一副省人的架势,瞧这精神头应当是无事了。纳西也不恼,反是玩笑的拍了拍她完好的肩膀,抽出自己的手腕,笑道“还不是你娇气忍不住疼给咬的。”他这半开玩笑的话将她给揶揄了过去,本也瞒不住她,却也不想她内疚和担心,谁知还真能应付她。

    大约是烧糊涂了,她竟傻兮兮地回了句“我不娇气啊。”完了还真那么回事的想了想自己平日哪里有娇气的表现了。见她那副认真的模样纳西嘴角露了丝笑意,只要她能安好,他便是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似是想了遍无果,她又来问他“此话当真?”怎的于她来说娇气这个词竟如天大的事吗,值得她那么认真的研究。纳西是不懂,阿月不论身份如何转变她骨子里还是那个骄傲自负的女子,正如那个洒脱恣意的翩翩公子,此生都很难见她有过小女儿情态,更何况是娇气这么小女孩的词了。

    “你自己琢磨。”纳西给了她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惹得阿月在风中凌乱。纳西素来最是正经,什么时候也同纳清一样了,莫不是这人是纳清扮的吧,快将她那个憨厚纯良的纳西还回来!

    ————

    养了几天伤的阿月恢复的不错,气色也有回转。纳西熬了些粥给她喝,纳清他们听闻她醒来特意都来看过,笑说她小子还真是命大。阿月叹了口气,心想命大还真没什么好的,有太多事清醒的记着,有时也是一种心累,若真的死了一了百了,前程往事如烟随逝也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阿月舀着粥碗,聆听着纳清诉说这几日的事,就听得苏将军传唤她去。既然醒了,自是逃脱不掉的。未能将事情办妥帖,她也想过了会被问责,况且苏将军能容她这几日已算是最大的仁慈。

    “我陪你去。”纳西搀扶着阿月,替她披了件外袍。阿月未制止,她大伤初愈气力尚未恢复,确实需要个人能搀扶着,才能走过许多路赶到苏将军的营帐。

    方才嬉笑的闹声瞬间就被苏将军的传唤冲散,说是一回事,但苏将军究竟怎么想谁都猜测不到。纳清他们还是免不住要担心,望着阿月离去的背影直叹气。

    纳西小心的搀扶着阿月,细细叮嘱她,“不管苏将军说什么都千万莫要顶撞他,若他责怪下来你就将责任推在我身上,私开军营是我的主意,害得那么多兄弟死伤也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我皮糙肉厚……”待他还要喋喋不休的交代却是被阿月截住。

    阿月站在原地停下回望着他,抿唇笑着问他“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嘛?”

    “像什么?”纳西不明所以问道。

    “像个烦躁而啰嗦的大哥。”她背转着身,阳光洒落在她背后,她笑起来的光芒竟是比那炙热的光芒还要让人睁不开眼,直教人能迷醉在她的璀璨笑容中。

    纳西拉过她,玩笑道“怎不就是你大哥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可你若让人省心了,我这大哥于你来说还能有什么用处呢。最后那句话却是没有说。

    两人正走着,阿月眼缝中却是撩过一个人的身影。若是没记错,自那次司夜离劫营后已许久都未再见过他,往日总在她面前碍眼的人忽然间消失了许久自是让她注意了,到不是惦记,而是好奇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那日军宴参加的人众多,倒是没想过他是否参加其中,可依着他那副性子拜高踩低,又岂会放弃这种能让他攀上高枝的机会?

    “这不是阿布斯么,我都有段时间没见他,还以为他失踪了。这打仗死伤在所难免,他那么想要出人头地,为了名利冲在前头也是情理之中,我还猜测他已经……”后面的话纳西说的隐晦,毕竟诅咒别人总归不大好。

    阿月和纳西的猜测是一样的,所以乍然之下见到他出现难免会惊讶。但阿布斯显然是没见到他们,径直朝着对面的营帐走去。

    “我们也是这么以为的,那日明明就有见到阿布斯同卓将军他们一齐喝酒,可后来卓将军他们都被抓场面很是混乱,又死了很多人,谁理的清究竟死了谁。可就在那日阿月带人去龙虎关那次受了重伤回来后阿布斯这小子又出现了。我们当时也是疑惑,就问他,他说那次喝酒他也受了伤,被当成死了扔到乱葬岗,后来他醒来就想着要回来,可在营外碰到西凤的士兵,几次周旋才得以逃脱。趁着那次战乱他才回到军营,说起来也是几番生死,很是坎坷。”回答纳西的正是住在阿布斯隔壁营帐的士兵,因平日里多有与他们走动,自然就多打听了些。

    这番话听起来并无什么破绽,但阿月始终都觉着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是哪里怪。他们此时已站在苏将军的帐外,也就不多打听旁人的事,还是先管好自己罢。

    到得帐内,苏将军正在处理军务,候了好几员副将在侧,见是她进来禀退了随侍,待得只剩他俩时,阿月仍跪叩在地上。尚未大好的伤口隐隐泛着疼,但她不敢不顾及礼节,未得苏将军首肯不得起身。

    苏将军将方才翻看的简书朝着她丢了下去,那竹简被砸在她的膝盖上堪堪才停住,也不知苏将军用了多大的力,他毕竟是个武官力度难分轻重,这么一砸她的膝盖上竟有血丝渗出来,染在她烟青色的粗布衣衫上到也能看出斑驳血渍来。阿月自是感觉到疼,但她不敢喊疼,只得让苏将军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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