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晴语点点头,只要她娘能活得安然那她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她眉头蹙起,叮嘱云朵道:“别让我娘跪的太久对身子不好,还有你去嘱咐灶房烧几个合口小菜,我陪娘用膳。”都这个时间点了她娘也不知肚子饿么,想来她不在的时候她都没能照顾好自己,这让她怎么能放心。兰晴语大步往斋堂走,自从她在兰渊面前受到重视后他们在府中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可她娘却一心守在斋堂中,任她怎么劝都无用,别说是和别人争宠,就是好日子她都不要过,每日的清汤煮水。她知道娘是心中过不了那个坎,他们自幼被兰夫人他们辱骂羞辱,说她娘是勾引了兰渊才生得她,这种痛早已深入骨髓,所以她宁愿用这种方式来让内心平静。她娘能无欲无求的任人欺辱,可她却是不行,她没有办法做到一辈子任人欺凌,只有弱者才受强者的凌霸,而她要走的路注定只有一条。
兰晴语未到得斋堂到是先迎到了兰夫人,她起初微微有些惊讶,看着兰夫人身后一众侍女手中捧着的许多食盒,后来才缓缓明白过来。她唇瓣不露痕迹的挽起一抹笑来,看来兰渊已经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兰夫人这急赶慢赶的来不就是为了给兰敏救场,怎么他的那些个姐妹没有来么,关键时刻也不是很齐心啊。
“听闻你晚膳没有胃口,想着到底还是要吃些,万一饿坏身子那可就不好了,来看看大娘给你准备的这些可还满意吗?”兰夫人说着就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兰晴语看着被紧拽的掌心,眉头渐渐蹙起。她什么时候同她这么交好了?
到得内堂,侍女将食盒中的膳食一盘盘撤放在桌上,许多菜肴精致,不乏名贵滋补品熬炖,满满的摆了一桌。她这么有诚意兰晴语自然不好拒绝,只开口道:“谢谢大娘。”
她这话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兰夫人到也不急着试探,只坐下同她闲话家常道:“怎么回了府中也不派人通知一下,大娘好去接你,你这性子也是太过低调,真是像极了司相,难怪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这话说的就有些瑕疵了,他们也不是一家人但还不是进的一家门。兰晴语没有同她争辩,对待这位大夫人她现在已经习惯怎么去应对她,不似小时候总也被她折磨的到处都是伤,且她也有同她鄙睨而站的气势,无需再忌惮。
她回府难道她会不知么,不知又是怎么跑来的?兰晴语笑了笑,并未戳穿兰夫人的话。
她的神态恹恹,兰夫人看到她被秀发半遮掩的颊鬓,心底闪过一丝痛快,但她面上什么都没表现,也并无尴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次司相打败了北魏,不仅是扬我西凤国威,更是为我们兰府脸上添光……”
她还要待说下去却是被兰晴语打断道:“大娘,夜离就算添光那也是为我娘添光,好像与您无关吧?”她这话一出果然见到兰夫人脸上一阵青红皂白,本想攀攀关系,谁知兰晴语并不买账。
兰夫人咳嗽了声,心知兰晴语不待见她,他们彼此心底都清楚各自是什么样的人,真心没有必要再虚寒客套下去,兰夫人虽说是为儿子而来,但要她拉下脸面来同兰晴语道歉还是开不了口的,是以她只得想个办法来打破这种僵局,既好圆了自己的脸面,又要糊弄过去。
兰夫人挥退了左右,待人都退尽只剩下她和兰晴语时,她才开门见山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相比于你为难我们,你在相府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吧?”兰夫人坐在她对面,笃定的说道。
兰晴语挑眉看过去,就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能看透她的所思所想。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兰府主母,那个有手段也有智谋配同她说话之人。
“怎么说?”兰晴语抚了抚鬓角的发丝,同她道。
兰夫人释出一笑,她就喜欢同聪明人说话。她从宽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面上,盯着她意味深长道:“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忘不了从前的恩怨,老实说你知道为何我总是讨厌你吗?除了你聪慧,你的美貌,还有你的运气。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始终都是姓兰,你与兰府脱不了关系。”她换了口气见兰晴语没有反驳又说道:“你以为没有了母族的倚仗你还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相国夫人吗?即便你再尊贵,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情爱又能支撑得了几时?”她的每句话都说到兰晴语心里,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兰晴语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曾渴望的爱情就这么脆弱到不堪一击,在现实面前要被粉碎。她始终都不肯相信,宁朝夕就算有利用价值也未见得多有的对,哪怕是宁朝夕也不得不否认那是个除了母族自身就优秀之人,所以无所谓要依靠宁氏她就能轻易俘获他的心,而那个人他本身就不是个以感情为重之人,相比情爱来带给他更大的利益或许才能绑住他的心,只有彼此有牵绊才能更好的捆绑在一起。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的母族凭什么能成为她的倚仗,而那些人她又怎信的过,那是些随时能置她死地之人。
“若我说我们彼此能成全,你可愿相信?”兰夫人言笑晏晏问她。她既没说要冰释前嫌,也没说要从敌人变成战友,但这天下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利益面前自然就能成为朋友。
对于她的话兰晴语自不会全信,可既然她说了,她也不妨听听,至于怎么做,如何去做,利用还是交易那就全在她手中了。
将桌面上的小瓷瓶看住问道:“这是什么?”
兰夫人并未回答兰晴语的问话,而是反问道:“别怪大娘多事,你今日能陷入这样的窘境无非是三年多来无所出,背后被人嘲笑是小,被冷落却是真吧?”这话经她说来着实会令人恼怒,尤其还要让她看笑话,兰晴语脸色已有难看。
“你究竟想说什么?”兰晴语豁然起身,说着就要送客。
兰夫人不慌不忙止住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我都是女子,应该明白七出之条中的无子嗣即为逐出府吧?三年已经够久了,这外面有多少女人虎视眈眈想要为这个大娘没提醒过你,你这上面嫡夫人的位置还悬空着,保不准哪日有个大肚子的女人就可压住你头上,你不是最有骨气么,难道甘心做小?”她挑衅的问她。
这确实是兰晴语三年多来不可言说的伤,没有哪日她不在担心这件事,只不过司夜离不同寻常男子将情爱看的重,甚至是在宁朝夕走后的这些年他都没进过任何人的院子,这才使兰晴语悬着的心稍稍好些。如今被兰夫人提起,不得不说这记猛药下的有点狠。兰晴语自恃美貌在西凤乃至整个天壑大陆都有不少追求者,以她的条件自然不可能给人做小妾,不过是真的痴恋他罢了才会甘心屈从,而她也自信侧夫人不过是暂时的,当初之所以会有此安排也是为了全他的好名声,宁朝夕刚走怎么都要哀一哀思,方能显出他情深不寿的样子。但那只是兰晴语的自我安慰,实则司夜离是如何打算的,这三年来她也应该看的清楚,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做个样子给人看不会对她冷落至此,而能给她个侧夫人的位置已然是最大的极限,当初若非为了救宁朝夕她怕是也嫁不进相府,如今到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她不是不想生,那个男人根本不给她机会。这些话她要如何对人说出口?然而不用她说出口,兰夫人将白色小瓷瓶塞入她手中道:“你不是最有手段么,怎么在这件事上就那么冥顽不化呢,谁说生孩子就不能用点小手段了?我为何常说那些狐媚子勾引男人,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手段卑劣,想着法子爬上男人的床,你以为你们是怎么来的了?”兰夫人颇为讽刺的看着她。
她的话无疑在贬损兰晴语她娘,兰晴语硬生生压下这口气,心想她既然自诩不屑又何必教她这些招数呢,到底是谁更卑鄙下贱些。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放下你那些所谓的自尊,只有与我们联手你才能走的更长远。”兰夫人临去前笑着对她说,然后她替她关上门,背对着兰晴语的眼底神情蕴含冷冽。
拿起那个小瓷瓶,兰晴语呆滞了许久,她知道你们是什么,也清楚用了会如何。她的手微微拽紧,或许是拽的太紧反而隐隐发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也需要用到这种不耻的行径了,她连这点自信都没了吗?兰晴语跌坐在椅子里,嘲弄的摆弄着小瓷瓶,连大夫人都看出她过的不如意了,她却还在自我安慰。她兰晴语如今也要沦落到这种可悲地步了吗,需要借着药物才能怀上一个男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