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承君看着匡正然绷不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本王可没觉得,匡副统领碍着本王的眼了。”
听洛承君这么说,匡正然一愣,那酒杯停在嘴边,脸色微醺,目光不解地看着洛承君。
“王爷没跟卑职开玩笑吧?”
“本王像是会跟你开玩笑的人吗?”
洛承君神色一冷,匡正然瞥见他冷色,吓得立马清醒了过来,放下酒杯,从榻上滑落下来,跪在了地上。
“王爷恕罪,卑职不该揣度王爷的心思……”
洛承君微微一笑,示意匡正然起。
“起来吧,匡副统领,本王就是先跟你闲聊两句,不必如此紧张。”
“是……”
匡正然颤颤巍巍地扶着榻沿坐了回去,从洛承君的言语里听到一线生机,他格外的小心翼翼。
“本王何故要杀匡副统领你啊?反正,匡副统领在本王眼里,是个早晚要死的人。”
匡正然这刚放下的心,又被提溜了起来,他惊恐地看着悠然自得饮酒的洛承君,满目惊慌和不解。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本王说错了吗?匡副统领今年已过而立之年,本是兢兢业业地在那副统领郑培安手下当侍卫,好在峰回路转,聂纵死了。郑培安顺势坐上了御前统领的位子,你从前对他马首是瞻,也顺手被这郑培安提携上了副统领的位置上。这对于匡副统领你这个毫无家背景,一穷二白的人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洛承君顿了顿,抿了一口酒。这匡正然神色更加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洛承君忽然提这些做什么。
“卑职没想到,王爷竟然还会关心我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本王为佐政王,皇上边近的人,本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可……王爷为何说卑职是个早晚要死的人呢?”
这匡正然,还是对自己的生死比较在意一点儿。洛承君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气,可把匡正然的魂儿给叹上去了。
“这若是郑培安一直在那御前统领的位置上坐着,匡副统领你,子也好过些。只可惜,这郑培安死了,匡副统领原本想着,自己能趁机坐上御前统领的位置,那可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可偏巧冒出来一个张红亮,这家伙原本不过是皇城驻军的一个后补配将,如今,却差阳错地变成了御前统领。”
提到张红亮,洛承君明显觉察这匡正然的神色不对,放在酒桌上的手,也慢慢攥成了拳头。
“匡副统领,在张统领手下做事,很不痛快吧?”
洛承君小声说着,匡正然猛然回神,下意识摇头否定。
“哪里,我不过是个副统领,哪儿有资格评论这些。”
“匡副统领看的开呀,不过这要只是不痛快也就罢了,只怕今后,会更难。张统领不会不知道,自己是凑巧抢了你的统领之位,而且,他也知道,你是郑培安一手提携上来的。而郑培安的死……又是他张红亮一手陷害的。匡副统领琢磨一下,这张红亮会不会琢磨这些事呢?你碍的,可不是本王的眼,而是他张统领的眼。”
洛承君字字句句说在了匡正然的心坎儿上,匡正然回想着这些子以来,张红亮给自己穿过的小鞋。还有设下的圈,若不是自己如履薄冰一般地小心翼翼,怕是早让他给害死了。
如今,自己跟着佐政王出来剿匪,他又故意只给了二十人,还当着自己的面提携亲近的手下准备坐上自己副统领的位置。
这么想着,匡正然不咬牙切齿了起来。
“本王也是觉得匡副统领你从最底层一路走上来,实属不易。所以才好心提醒,张红亮如今是正统领,要弄死你,不过是时间问题。”
“王爷!”
这匡正然忽然又跪在了洛承君面前,一脸的恳切。
“匡副统领这是干什么?”
“王爷不必再敲打卑职了,卑职如今听得明白,看的透彻。卑职出草芥,无依无靠,滚爬苟且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如今一家老小命运全部系在卑职上,卑职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暗算亡命!只要王爷能救我,以后,我匡正然为王爷您马首是瞻!”
“马首是瞻?哪怕……是欺君?”
洛承君可算是说到了重点,这匡正然猛地一怔,迟疑了片刻。洛承君冷冷一笑,满目嘲讽地看着他。
“罢了,本王不喜欢为难人。”
“只要王爷能护得住卑职,别说欺君罔上……哪怕是毁天灭地,卑职也敢!”
匡正然咬牙说了狠话,洛承君这才抬眼看向了他。停顿了一瞬,洛承君从榻上下来,弯腰将匡正然扶起。
“匡副统领可记好自己刚才说的话,本王与皇上,可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子。”
“我匡正然从此刻开始,唯王爷为主。不过王爷此行,难道不是为了剿匪而来?当真是为了峦国……”
匡正然刚要深问,却对上了洛承君凛冽的眸子。他下意识明白自己多嘴,赶紧闭上了嘴巴。
“王爷恕罪,卑职不过是想有个预期。那二十个侍卫,都是张红亮派给属下的人。”
“此行,你不用多问,只需要好好安置你手下那二十人就好。记住,到了地方,不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回到洛安城,都要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回禀皇上。”
“是!卑职谨记!”
“等回去之后,本王会将你推到御前统领的位置上,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那张红亮……”
“本王累了,还有一个时辰,想歇一歇了,你也回去吧。”
洛承君没有理会匡正然的追问,匡正然赶忙作揖,退了出去。
匡正然离开,洛承君仍旧一丝睡意都没有,他一边焦灼地挂念着付娆安,一边还要强压着镇定,缜密的安置匡正然,这份煎熬,没人能体会得了。
青灵沟子的密林真是大,虽然找对了方向,可林云庭背着付娆安,还是走走停停了一天,到了天色渐暗的时候,才看到了通往城镇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