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电台里,正在播放最新的网红口水歌《花开的季节》,轻松活泼,连司机都在跟着哼唱。
后座的许朗取下眼镜,万念俱灰地靠着车窗,目光呆滞,生无可恋。
这首歌是老婆十年前的作品,他填的词,三年前挂在网上卖了,没想到被某个女主播给唱红了。
那时候他们刚从师大毕业,意气风发。
“诺诺,你写的歌儿总算有人听了。”
他刚安置好老婆的骨灰,暂时只能寄存在殡仪馆,治病欠了40多万,没钱买墓地。
“各位司机朋友,欢迎收听城市交通广播,我是乐乐,昏迷了半年的国民女神唐思诺,昨晚离奇失踪,医院监控显示,她苏醒后自己走出医院,没有联系家人和朋友,可能患有失忆症状,身体尚未恢复,目前警方在全力寻找,也欢迎听众朋友们提供信息。”
“乐乐,唐思诺不仅演技好,拍戏也很拼,是最具潜力的年轻演员,希望我们能早日看到她回归荧屏吧。”男主播说道。
“我超喜欢她的,不仅漂亮,还灵气十足,诺诺早日康复哦,以后能用替身还是用替身吧。”
许朗叹了口气,都叫唐思诺,有人离去,有人醒来,或许这就是命吧。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京州号码。
“喂,许朗吗?”
“嗯,你是?”
“我是诺诺。”
“哪个诺诺?”
“你认识几个诺诺,连老婆名字都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
“我是你老婆唐思诺。”
许朗一脸懵逼,瞟了眼号码,掐了下大腿,也不是梦啊,大白天见鬼了?
“特么的有毛病吧,我老婆刚去世,请你放尊重点。”许朗怒道。
“凶什么凶啊,我死了你很开心是吧,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带丫丫过来,现在很多人在找我,要保密。”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从对方的声音来判断,年纪不大,还有些虚弱。
但说话的口气又跟老婆极其相似。
很快他就收到对方的短信,三环外的一个别墅区,位置有点偏。
除了地址,还有一句话:记得把宝宝带过来,我好想她。
许朗发了信息过去,恨不得骂人。
“你到底是谁,信不信我报警?”
“许朗,千万别乱来,否则我的身份就穿帮了。”
“你王牌大贱谍啊,穿什么帮?”
“你是不是在出租车上,刚才交通广播频道放的那首《花开的季节》,词曲是我们毕业时在出租房里一起写的,16年底我们要买房,就挂在v网卖了5000块。”
“不可能,你……”
许朗打字时手发抖,手机掉进缝隙里。
这件事的细节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啊,就算老婆跟朋友提过,也不至于开这种玩笑吧。
“哥们,不会是诈骗电话吧,小心点,别上当了。”司机好心提醒道。
许朗连忙摸出手机,把地址给司机看了。
“真要去啊?”
“去看看,正好想打人泄泄火了。”
许朗按得关节咯咯作响,咬牙切齿,一副很凶的样子。
竟敢拿刚死去的老婆开玩笑,管你是谁,都得棒槌一顿再说。
“你这文质彬彬的,打过架吗?”
“我现在怒气冲天呢,麻烦您在外面等着,如果我半小时还没出来,就帮我报警。”
“好勒!”
司机虽然两鬓斑白,却是个热心肠,以前他就被骗过,一脚油门便上了高架桥。
“现在很多人在找我?”
“身份穿帮?”
许朗重复着这两句话,坐立不安,胡思乱想。
突然灵光乍现,竟天马行空地把这件事跟那个大明星唐思诺联系起来,鬼使神差的打开微博搜相关新闻。
因为跟老婆同名同姓的原因,这个唐思诺的所有作品他都看过几遍。
刚才的声音有点像,苏苏萌萌的,加上奄奄一息的虚弱感,跟新闻播报的情况也吻合。
唐思诺的微博有1000多万粉丝,最后一条微博是半年前发的,留言近30万条。
很快,他便找到一个医院的监控视频。
画面显示,昨晚零点整,唐思诺从病房出来,去护士台顺了一只口罩戴上,晃晃悠悠地走出医院,步伐不稳,差点在门口台阶处摔跤。
根据其他排查的监控来看,她像是故意躲避摄像头,消失在热闹朝天的夜市里。
几乎所有网友都认为她是失忆了,毕竟她的伤就在头上。
#全民寻找诺宝#已经成为热搜头条。
也有热心网友建议不要这么大张旗鼓,应该给唐思诺时间,逼得太紧,她可能更不敢出来。
作为一个资深的网文扑街写手,许朗的脑补能力很强,若打电话的真是大明星唐思诺,会不会是老婆死后,重生到她身上了。
“脑补个屁啊,师父,麻烦开快点。”
许朗将手机扔到一边,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
“调整好心态,不要太紧张,打架一定要有气势。”司机提醒道。
……
30分钟后,临湖别墅小区。
许朗正准备下车,司机却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把大扳手,递给许朗。
“兄弟,这是我的防身利器,三环之内无敌手,拿着有用。”
许朗看着门口站着的保安,摇摇头进去,这是个成熟的富人别墅区,到处都是保安,应该不会有危险。
他找到第8幢,没有急着过去,准备找个有利位置先观察一番。
手机却响了。
“我看到你了,快点进来。”
“你认识我?”
“等会儿我朋友就回来了,能不能快点?”
“我这是谨慎。”
“你总是这么磨磨唧唧,以前跟你说买房子,你就拖拖拖,最后还不是高位接盘。”
许朗听着对方的唠叨,看着一楼纱窗里的人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自从买了房子后,房贷老婆孩子,生活压力实在太大,加上行情不好,写啥扑啥,心里郁闷,脾气也不好,跟老婆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开口不到三句就得吵起来。
“许朗,你已经废了,熬了这么多年,还不死心吗,现在想找个像样的工作都难,你女儿怎么办?”
“要不,我们离婚吧?”
基本上都是这类气话。
没想到办离婚手续时,唐思诺直接倒地,去医院检查,已是肝癌晚期。
哪怕医生都劝他放弃,许朗还是把房子做了二次抵押贷款,治疗加进口靶向药花光了所有的钱,也只是让老婆多活了一年半。
“想什么呢,快点啊。”
唐思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别墅的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