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消耗最大的能源是用电,为了保证空调的用电,机舱内除了一盏应急灯之外,其它的灯都关掉了。
狭小的机舱内,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感觉到,危险就像眼前的黑暗,无处不在,无法摆脱,沉重地压在心头。
二十八小时内,每人仅供一盒米饭,一瓶水。
大家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眼前的粮食,没人敢一口气吃完,好多人等到饿的实在受不了,才挖出几粒米,放在嘴里慢慢地嚼,闭上眼睛,心无旁骛,细细品味饭的香甜,直到把饭粒嚼得没了滋味,变成唾液,才遗憾地咽下去。
刘超群对李雪说:“无论多饿,眼前都要剩几粒米饭别吃,这样看着心里不慌。”
李雪费了好大劲,才笑出来,说:“饿,太没有尊严了。我现在想到好吃的,口水就滴滴答答地往外流。”
饿,刚开始,人们骂骂咧咧的,十分不满。
再饿,人们愤怒,情绪失控,砸东西,发泄。
接着饿,人就有了邪恶的念头,眼光带着淫邪,一切伦理道德都不重要了,想偷,想抢,想奸淫,彼此防范。
继续饿,人会出现幻觉,想象力和记忆力出奇地好,能够看到栩栩如生去世多年的亲人,会想起儿时爸妈对自己说过的话。
再继续饿,人会感觉到世界异常美好,一切恩怨都不重要了,唯有暖暖的爱意,流淌心间。两个相邻的人,会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彼此传递友爱。
饿到最后,机舱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你不知道谁死了,谁还活着。
就在这个时候,机舱的玻璃上,投进一缕阳光,机身上的冰雪融化了。
有人发现了阳光,困惑地抬起头,久久地看着阳光,没有笑容,也不说话。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场灾难中,地球的公转和自传改变了。他们现在正在新的赤道上,唯有这里,阳光直射大地,寒流渐渐远去。
此时,飞机电力耗尽,客舱增压、货舱增压和解除舱门锁定都无法开启,飞机还是不能打开舱门。
情绪激动的人们开始拆下座椅,用椅背疯狂砸向机窗,机窗破裂了,机体逐渐撕开一个洞。
人逐个从机舱里艰难地爬出来,然后大口地喝着带有冰碴的湖水,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山峦,一脸茫然。
刘超群还活着,他先爬上湖岸,其他人也跟着往岸上爬。
刘超群坐在湖岸的石头上,默默地数着人数。算上18名机组人员在内,一共上岸518人,有38人没能爬出飞机。
刘超群惋惜地说:“有38人,没能下飞机。等歇一会儿,我再爬进飞机看看去,如果人都没了,就送出来,埋了吧,好歹共患难一回。”
李雪也活着,她说:“我也回飞机,把人的名字登记上,如果能回北京,也好给他们的家人报个信儿。”
“机长,能把飞机货舱打开吗?我行李里有吃的。”一个脸色惨白的东北汉子问。
刘超群看着他,摇摇头说:“打不开,舱门不解除锁定,没法打开。”
“能砸开吗?”汉子不死心。
刘超群又摇摇头说:“砸不开,舱门和机窗不一样。”
“我想试试。”利令智昏,汉子没等刘超群答复,就跳下湖,向飞机走去。
湖水在汉子的搅动下,翻着波浪,泛着泡沫,哗哗地响着。
忽然汉子的脚底下,冒出个奇怪的东西,一具骷髅头,长发尚未脱落,编成麻花辫,头顶插满鸡毛,脖子上挂满五颜六色的项链,身穿紫红色的衣服,宽袍大袖,漏洞百出,手握一柄权杖。
汉子没感觉到身后异样,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岸上有人惊呼道:“哥,你身后有鬼。”
一个小个子东北汉子,从湖边捡块石头,噗通一声,跳进湖水里,举石向鬼砸过去。
鬼回身用权杖指向小个子,上下颚张开,向小个子呼出一口气,然后扑到前面汉子身上消失了。
湖面落下一件千疮百孔紫色的袍子,沉入了水底。
前面汉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回身看着身后的小个子,说了一句:“阿宝,你怎么了。”接着像卡住了喉咙,憋的满脸通红,上不来气。
小个子脸色发黑,惊慌失措,转身上岸,脚下被石头拌了一下,一头扑倒,磕掉一排门牙。
想爬起来再逃,屁股一滑却跌落水中。水中一条鳄鱼窜出来,咬住了他的双腿。
人们冲上去拉住他,经过和鳄鱼一番拉扯后,小个子失去一双腿,被人们从湖里拽出来。
大家正低头查看小个子的伤情,突然从空中俯冲下一只翼龙,把小个子叼起来飞走了。
湖里的汉子,突然嚎叫一声,疯了。他冲回来,抓起湖中的鳄鱼,抡起来向岸边的石头砸下去。
鳄鱼身体与石头碰撞,发出噗嗤一声闷响。
汉子扔掉鳄鱼,疯疯癫癫地上岸跑了。
鳄鱼默默地滑落水中,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