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本再问下去,和婉言回绝了她的好意。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有些事注定无法分担,多一个人知道,只是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姑和煦珩夫妻二人偏居一隅,与世无争,这样安宁的生活多么难得。她不能让他们也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和看了好一会子的书,不知不觉中眼皮酸胀,周更是疲累不已。窗外月上中天,方要熄烛休息,花儿捧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姑娘,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
和满腹疑惑的接过她手中之物,边拆解边问道:“这么晚了,是何人叫你给我?”
花儿眼光望向别处,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
和拨开白绸,猛感其中包裹一硬物,端端是一块圆玉璧。只是那块玉璧远称不上是完美,七八道狰狞的大裂缝深入玉理,外缘也是坑坑洼洼嶙峋不齐,玉表略略泛黄,像是被摔碎过一般。
但是那补玉之人技艺绝好,以形补形,断痕处的剔透面被细腻地黏合在一起,向四面八方弹缤纷的暗光。灯影下这一看,宛若这些裂纹本就生在玉璧中。
花儿好奇道:“姑娘,这是什么啊……”她这一句话还未问完,猛然觉得有什么事不大对了。
但见和将那方修缮完好的玉璧紧紧搂在怀中,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连珠而下。
花儿从未见过主人这般失态,只见和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无比激动地自言自语着:“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和猛地抓住花儿的衣袖,急切道:“花儿!快告诉我,送这东西的人在哪?”
花儿有些懵懂,“就在阁楼下,应该还没走吧。”
和顾不得穿鞋,直光着脚丫便要向外奔去。花儿见这势头再也止不住,连忙拦在她前,咬着唇道:“姑娘!他说……他不想见你。”
和一怔,“什么?”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愿见她。难道他是在怪她害了乌图长老吗?
不行,她一定要见他一面!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往阁楼棂窗看去,猛地敞开了帘幕。
如水月色之下,果见一个影半隐在融融黑暗之中。离她,不过咫尺之间。
和强自抑制哽咽,一时开口却不知该唤他什么。
二下?濯泽?还是曾跟自己斗智斗勇的零九六?
都不重要了。
他半张子未暗淡的黑影所蔽,半晌,嘶哑开口:“那,我没有失约。”
“我知道,我知道!”和双手撑在栏杆上,极力前探,想看清楚他的容貌,“你来见我,不知我有多高兴!求求你离我近一点,不然,我离你近一点也行!”
半晌,他却仍然隐没在树影下,没有丝毫向前的意思。只有他的喑哑的声音传来,“你看见了我,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和落泪道,“我想的都是你!我不管你是何人,也不管你的面容如何,我想要的,只是你……”
他忽然问道:“玉璧,你收到了吗?”
“嗯。”和抚着被她攥得温的东西,“谢谢。它很美,甚至比之前更美。”
“你喜欢,便好。其实,我应该早些还给你的。”他淡淡地说着。
“那……”和凝噎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来,“我不是故意要因他们去那里的。乌图长老走了,全是我的错。”
她知道那两双矮坟是他父母的衣冠冢,那差点被毁,皆是由于自己疏忽大意,竟引狼入室,白白害死了乌图长老。
他形略略一动,对她道:“我要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她不屏住了呼吸。
“所有的事,都会走到终点。所谓往事,皆为了结。”他似乎叹了口气,“不要再等我了。”
“不,不!”和狂呼着,看见他的影消失了,急奔下楼,却终不见男子的影。
她茫然抱着手中玉璧,若是如此,她恐怕要以为方才的一切皆是一场梦。
和颓然垂下脑袋,月光淋淋,照在泪珠上,折出一层若隐若现的闪光。
我会一直等你的。她心里对自己说。
这时花儿也追了上来,扶住她颤抖的子,“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和苦笑着摇摇头,道:“没事了,扶我回去睡吧。”
翌和问姑要了一串红璎珞来,把那方玉璧重新做成了玉佩,贴佩戴在腰间。
姑看着有些好奇,“好好的一块玉,怎地坏成这样了?还能被修缮得如此严丝合缝?也真是奇了。”
和柔柔地凝视着腰间之物,似是自言自语:“是啊。恐怕也只有他能做到了。”
正说话间,帘子掀开,走进一男一女两个粉嫩嫩的娃娃来。女娃娃要比男娃娃稍微高些,都穿着一水蓝缎子衣衫。
和看着也觉得喜气,姑把两个孩子揽在跟前,向和道:“这是官宁和冬儿,都是我的孩子。官宁、冬儿,还不尽快叫姑姨安好!”
那两个娃娃又乖又懂事,粉嘟嘟的脸朝着和,软软道:“姑姨安好。”
和许久不曾见到这般玲珑剔透的孩子们,不由得喜形于色,将手上的手钏、玛瑙之物一股脑地退下送与他们,笑道:“事急仓促,姑姨不及给你们准备些什么好礼物,这些个小玩意儿,就先拿去玩吧。”
那两个娃娃犹豫着要不要接,偷偷看向母亲,姑眉头一皱,“姑姨打天上来,那东西自是极好的。你们两个还不赶快手下?”
那两个娃娃方接下和手中之物,道:“多谢姑姨。”
和握住姑的手,陈恳道:“仙子有这双冰雪聪明的儿女,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福气!不像我……辗转这许多年,仍是孤家寡人……”
姑一笑,道:“这有甚为难?姑娘是福泽在后的人,一时苟且,又能算得了什么?”
和默然点点头,又与官宁、冬儿乎片刻。这两个娃儿到不认生,小小的年纪便出口成章,实有惊人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