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车迟国,果然见得一片繁华盛世的景象。
这些年来,国家可谓是风调雨顺,再加上旁边那位好战的邻居——乌鸡国,已然多年不曾兴兵来犯,更是使得国泰民安,商贸兴盛,国库也日渐充盈了起来。
玄奘几人一路行来,最为惹眼的却还是城中那一座座的道观,每座道观的门外,都可见得无数虔诚的百姓进进出出,上有八十老妪,下有三岁孩童,足以见得其香火之旺盛。
道门如此昌盛,街市上自然也不乏道士时有经过,都是惹得周边百姓躬身行礼,相较于避之不及的玄奘师徒,自然是天差地别,让人心中嗟叹不已。
四人径直来到王宫之外,递上大唐国书以及通关文牒,本想求见这车迟国王,早早盖章通过了事。
却不曾想,足足站在宫门外枯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侍卫前来相告:“各位来得不巧,如今我国三位国师大人都在闭关修炼,陛下不便私自与各位相见,还请各位先自行找个驿馆住下,待得三日后国师大人们出关了,再来求见不迟。”
如此怠慢,当真是前所未见,不等玄奘开口,悟空已是不悦道:“我师傅求见国王,乃是奉了唐王之命,商议的也是两国外交之事,却与你们那国师有何干系?”
那侍卫解释道:“各位初来乍到,怕是有所不知,我国中事体,无论大小,陛下皆需争得三位国师大人的同意方可下旨,国师大人不在,陛下便是召见你们也是无用。”
悟空惊道:“好个国师,居然如同太上皇一般,莫非你们那车迟国王还是三岁孩童,事事要听人摆布不成?”
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说出口,本以为那几个侍卫会勃然大怒,不曾想,他们居然根本无动于衷,只是长叹道:“我国中规矩历来如此,还望各位先行离去吧。”
玄奘看出这宫中侍卫也对国师干政之事颇有不满,便也不愿他们为难,忙合十行礼道:“善哉,善哉,既然国王陛下不便相见,贫僧三日后再来便是,就不叨扰各位将军了。”
说完,他便连忙一拉悟空,带着几个弟子转身离开了。
出得王宫,悟空兀自抱怨道:“师傅,咱们师徒四人一路行来,每到一国,国主无不是以礼相待,如此拒之门外,当真是欺人太甚了。”
玄奘叹道:“车迟国国王崇道,本是好事,只是事事由得几个修道的国师做主,怕是多有不妥,你莫非不曾见到,连那宫中侍卫都多有怨怼了吗?不过,这些终究是人家的家事,咱们这些外来的和尚,却是不便干涉了。”
八戒道:“可是,就算抛开佛道之争不提,师傅毕竟还有个大唐使臣的身份,这车迟国如此怠慢你我,连个食宿都不加安排,莫非便不怕唐王不满?”
沙僧插口道:“二师兄所言甚是,只是那大唐虽强,距离此地却毕竟远了些,依我看,在这车迟国之中,说不定他们只怕乌鸡国、宝象国这些近邻,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唐,倒也未必有什么敬畏之心。”
众人听得这话,也都觉得有些道理,便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前往城中驿馆居住。
到得驿馆之外,众人正要进入,忽然间,八戒双眼一亮,却是在街角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心念一动,忙道:“师傅,难得来到了如此繁华之地,你看这街面上尽是食肆,老猪这肚子却早已饥饿难耐了。不如准个假期,让老猪自己去找些东西来填填肚子,再回来找你们,如何?”
玄奘见八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是心中不忍,便道:“八戒平日里挑担甚是辛劳,便准你半日,去一饱口腹之欲吧。只是切记,不可破了荤戒,更不可惹是生非。”
八戒大喜,正要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却听得悟空道:“八戒,且慢。”
八戒心中一惊,忙回头问道:“猴哥,何事?”
悟空笑道:“这街市上可都是生意人,你身无分文,莫非要腆着脸乞食不成?”说完,他随手递上了一些钱财之物。
八戒心中感动,连忙点头称谢,接过了钱财,方才匆匆离去了。
玄奘正要带悟空与沙僧进入驿馆,却发现沙僧此时也停住了脚步,盯着门外一处角落不停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奇道:“悟净,可是见到了什么熟识之人?”
沙僧闻言一惊,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慌乱之色,忙低头道:“在这偏远之地,哪有什么熟识之人?师傅莫要乱猜。”
悟空笑道:“莫非沙师弟也想如那呆子一般,在这坊市中逛上一逛?”
沙僧略一沉吟,忙道:“大师兄所言极是,弟子久不见人间繁华,也有心四处看看,还请师傅准允。”
既然准了八戒的假,自然没什么理由再拒绝沙僧,玄奘便点头道:“也好,悟净跟着为师也是一路辛苦,今日得闲,四处逛逛也是应该的。”
沙僧连声称谢,便也从悟空那里领了些钱财,匆匆转身离去了。
玄奘略一沉吟,见悟空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色,便道:“悟空,你若想去,不妨也出去走走,为师一人在驿馆中等你们便是。”
悟空忙摇头道:“师傅说的哪里话?如今八戒与沙师弟不在,弟子更应当随身保护你才是,免得又有人对你不利。”
玄奘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哪来的人与我为难?”
悟空笑道:“师傅不可大意,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玄奘便也不再多劝,与悟空一同牵着白马进了驿馆,花钱租了一间宽敞的客房,准备安心住上三日,再去王宫中觐见国王陛下不迟。
当然,身为佛门之人,便是花钱住店也不免要遭受些白眼,好在玄奘心境平和,又三番五次叮嘱悟空,方才没有惹出祸端。不过,此时即便是他这个性格内敛的一代高僧,也对这个极度贬佛崇道的国都生出了一丝不以为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