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宅子出来,往街上走,萧旋凯就突然问魏楚欣,“如何?”
“什么如何?”魏楚欣笑着,低头注目着朱雀街上铺就着的一块块青石砖,故作不解。
“真不知我问的是什么?”萧旋凯侧过头来,笑着问。
魏楚欣就和他黏牙,“侯爷说话都说不明白,我怎么知道你想问什么。”
“听不明白,那算了。”
萧旋凯一时就真沉默不说话了。
魏楚欣抬眼瞟了瞟,见他还真是不打算说了,忍不住说话的人倒变成了她。
魏楚欣便停下来,抬头看着旁萧旋凯,“你不耐烦了么?”
“不耐烦什么?”
“不耐烦什么,对我不耐烦了呗。”
萧旋凯点头,“是啊。”
魏楚欣便是要甩开他握着她的手,“不耐烦了你就放手啊,我也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
说这话时,魏楚欣心里倒还觉得空落落的。只话音还没落,萧旋凯就真松开了她的手。
魏楚欣就那么站在了朱雀街头,眼看着拂袖而去的萧旋凯,那时那刻,竟是那么的无措与不可思议。
回忆着两人刚才的谈话,魏楚欣在思考,他们这是吵架了么?
眼看着萧旋凯消失在暮色之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之感竟是萦绕了起来。
行,他可真行!
说走就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暮色四合的街头。
人生地不熟。
走就走呗,没有他就不行了么,她魏楚欣还非得靠他了不成,没有他就活不了了,没有他就回不去家了!
越想心里越觉得生气,一时向路过的行人打听回侯府的路。
走了两步,魏楚欣才反应过来,萧旋凯就这样把她扔在了大街上,她还乖乖的回侯府里去么?
晚风呼啸,空气又冷又干,刀子一般的吹在脸上。
魏楚欣想到这时候回侍郎府也不是好法子,还不如就近找一家酒楼住下,等天亮了再说。
长街犬吠,街上已罕有行人了。
也不知是从哪里传过来的狗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吓得魏楚欣每走一步脚上都发虚。
失神之际,就撞到对面的路人,连声抱歉,不看那人,只左顾右盼的寻找临近酒楼。
只那人却拽了拽她的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魏楚欣双手成拳刚要反抗,抬眼,那么熟悉的一张脸熟悉到每晚和他同-共枕。
“看我买了什么!”萧旋凯笑着,变戏法般的突然从后面拿出来一串糖葫芦来。
魏楚欣站在原处,甩开了他的手,心里面气的鼓鼓的,只面上却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好声好气的同萧旋凯讲话。
“好巧喔,在这里也能偶遇正一品煊武侯兼礼部侍郎萧大人,小人这厢给大人行礼了。”
“知道这是什么么,在靖州肯定没有卖的,快尝尝好不好吃。”萧旋凯便笑着将糖葫芦递给魏楚欣,忽略她那明显的阳怪气。
“这……这个是萧大人给我的么!”魏楚欣就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是真的么,大人居然送给小人东西,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着,魏楚欣就用了好大的力气从萧旋凯手里拿过了那一串糖葫芦。
“这是什么啊?”魏楚欣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山楂蘸冰糖?”
“这叫冰糖葫芦!”萧旋凯笑着,“你尝一下,饭后吃着,消食开胃。”
两人并肩走着,魏楚欣在心里想不明白他刚才是负气走了然后又临时改变主意买了糖葫芦折回来哄她,还是他一开始就是去给她买糖葫芦去了?
只萧旋凯完全不提刚才的话茬了,她心里有一口气没出,终久不会就这么算了。
“这糖葫芦是在哪里买的啊,真不好吃。”吃完了,魏楚欣就笑着在同萧旋凯讲话,嘴角黏黏的粘得都是糖,她就故意往他袍子上蹭。
“别动,我这有帕子。”萧旋凯蹙眉。
他这话说晚了,魏楚欣已经擦完了。抬头看着他眼睛,故意挑衅说:“谁让你买了,吃的我牙疼不说,借用你袍子擦擦嘴,你反倒吹胡子瞪眼睛的,早是这样,为什么把我从侍郎府接回来呢。”
“谁吹胡子瞪眼睛了?再说了,我也没有胡子啊。”这丫头倒会找地方,单单把那黏黏的糖往他大襟上抹。
萧旋凯便环过了她,额头碰着额头,看着她眼睛说,“为什么接你回来?因我想你了呗。”
“想我了?”魏楚欣撇了撇嘴,“既然某人说想我了,为什么刚才把我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自己走了呢?”
“我给丫头买糖葫芦去了呀!”他学着她的语气说话。
“那某人可不可以陪我去瓦市逛一圈再回府?”
“走!”
出朱雀街往东,走到头向西,便是京城里的瓦市了。
大瓦小瓦,中瓦里瓦,一到瓦市这面,就眼见着人流如织,灯火如明的了。瓦子之大,其中只大小戏院子就有五六十座。卖杂货吃食的,耍把戏的,剪纸画,唱小曲的比比皆是。
魏楚欣一到这里就看花了眼睛,拽着萧旋凯东走西逛。萧旋凯见她高兴,也愿意陪着她闲逛。
要说他在京城里这么些年,反倒没有她这个后来的人知道的多。
跟着她走,看戏听曲吃小食。从这时起,他才知道,世间好玩的东西真多,等以后不忙了,也没有仗要打了,得让他娘子带他出来多见见世面。
“好吃么?”魏楚欣回头,把不喜欢吃的东西通通都塞给他,见他还吃的津津有味的,一时就觉得这人又傻又呆又好欺负又讨人嫌。
怎么就会有那么多人怕他,又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呢?
萧旋凯点头,眼见着魏楚欣正吃着的蜜煎雕花,笑说:“这是什么,怎么不见你喂给我尝尝呢?”
“你想吃么?”
萧旋凯点头。
魏楚欣就手疾的把最后一口都放进了嘴里,塞的满满的,说话都含糊不清,“我不想给你吃,因为萧旋凯是天底下最烦人的烦人精!”
在剪纸摊前,她蹲在那里自己拿笔画了半天,之后花十文钱让人照着图案捡了两朵芙蓉花。她自己贴在额头上一朵,剩下一朵非要贴在他脑门上。
“我是男人,哪有在脑门上贴花的!”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不收下?”
后来他妥协了,微微弯腰,她便踮起脚尖,真的在他脑门上按了一朵芙蓉花。
“今侯爷安排人又送我铺子又要收我麦米的,我在想我应该怎么感谢侯爷的呢?”魏楚欣笑着,“这朵芙蓉花足够了吧。”
萧旋凯蹙眉:“我这么便宜的么,拿十文钱就把我打发了?”
魏楚欣就狠狠的捏住他的鼻子,发着先时心里的闷气,假笑道:“不许蹙眉,某人可是记住了,在回府之前,贴在你额头上的花要是掉了,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哪里来的新仇旧恨呢?”他把以前的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