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谢清辞一个人盘膝坐在床上默默打坐。她紧闭双眼,身上魔气缓缓流动。
“唔……”
小灵在她耳边晃了晃,橙色的光点在深夜中格外明艳。
她紧闭的双眼立刻睁开。
她低喃:“果然……”
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低声念咒。
连望舒给她留了些阵盘,这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吴桐打扮得全身黑,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挣扎一番,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冒犯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剪纸,轻声念咒,把魔力注到小纸人上。剪纸人晃了晃,白色的纸片渐渐被染红,缓缓地立了起来,顺着门缝插进屋子。
“小姑娘,实在是冒犯了。”
他手指合拢,轻轻抹过双眼,顿时他的眼睛就出现了屋内的场景。
清冷的月光流泻,小纸片轻飘飘地飞着,飞着,飞到床顶上的纱幔上,正好可以看见下方的场景。
他定睛一看。
没人?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踌躇,思虑良久,还是决定悄悄推开门一探究竟
吴桐轻轻推开门,脚刚踏入,就感觉脑部一阵眩晕。
这……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手臂一挥,无数的纸片人像小雪花一样围绕在他身上,把他紧紧包围。
“唰,唰,唰”
从暗处飞过来无数支暗箭,划破周遭的寂静,铿锵作响,直直杀向吴桐。
“偷袭!”吴桐低叱,眼睛一眯,操控着纸片人抵挡。
雪白色的纸片人像精灵一样组成青白色的盾牌,抵御着暗箭攻击,四面八方突然又飞来许多火球,水剑,金刃,炸的盾牌“咚咚”乱响,猛烈无比。不一会,他脚下就落了一地的纸片。
攻势猝不及防,他一边抵御,一边四处观察。脚下的青色光芒像一波波水纹一样亮起,荡漾着圈圈水纹。
“是阵法!”
吴桐皱紧了眉头,只能抵御着不间断的攻击,来者攻势太猛,他一时半会找不到机会反击,只能静观其变。
“咯吱”
他一个不慎,踩到一个物什。
“这……”
他不由惊呼,心中顿觉不妙。
刹那间,在一股恐怖巨力的推动下,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弹了出去!
“轰”的一声,他直接被撞飞出屋子!
他化做一道光,整个人如鹰击长空,凌厉而又不失气势地飞了出去,直直冲向天际。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的惊叫,吓到了夜间出没的凶禽。顿时猛兽的怒吼自远处传来,呼啸而至,鸡飞狗跳好生热闹。
“吼!”又是一顿乱响。
谢清辞收回阵盘,默默从隔间里走出来。
“噗嗤。”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刺客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
修炼一晚,谢清辞伸了个懒腰,门外突然传来宗笙的声音。
“小辞,醒了吗?”
她回神,回应:“舅舅,我醒了。”
宗笙闻言推门而入。看到屋里狼藉一片,面色一凝,突然变得冷酷。他急吼吼走过来,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无死角打量他乖侄女,感觉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开口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有人来袭击你?”
“没有什么事。”
她想起那个被她弄飞的人,莫名觉得很有喜感,忍不住笑了。
谢清辞说:“昨晚来了一个刺客,感觉还挺好玩的。”
宗笙:“嗯?”
---
无道魔宗。
谢清辞打量周围,发现来人居然少了一半,眼睛忍不住瞄向老神在在的鬼面男。
她想了想,昨晚那黑衣人虽然行为鬼鬼祟祟,但似乎没有带杀气,应该不是想要她命的。
这偷袭,不像是暗杀,更像是试探。
她看着周围少了一半人,鬼面男也没什么反应,就知道肯定是魔宗的人搞的鬼。
鬼面男淡定地扫过四周,敲了敲手指,转身即走,很淡定地补了句“跟来”。
不知道第二场试炼是什么,她只能跟着大部队走。
走着走着她就感觉有一道犀利的视线一直盯着她,存在感强到连她都无法忽视。
谢清辞瞥了一眼,就看到钟鸣面无表情盯着她,黑黝黝的眼睛很是冷酷。
这人……她皱眉。
她脸上有灵石吗,干嘛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一群人走到了一座黑色宫殿前,鬼面男打了一个响指,殿门缓缓地开了。
呜呜的声音传出,带着让人战栗的寒气,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鬼面男转过头着看着他们,“进去吧。”
他的眼神跃跃,舔了舔唇,似乎很是兴奋。
“你们会看到此生最难忘的景象……”
谢清辞踏入这个宫殿,见到眼前的场面,瞳孔蓦地缩成一点。
她心跳的飞快,感觉胃里一阵沸腾,有些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这是一片黑暗而又广阔的区域。
红色的血到处流淌,幽幽的火光烫红的铁砧铁针,上面黑色的血液甚至已经扑了厚厚的一层,夹杂着酸臭霉烂的腐臭,地上血水混着黑色的毒水氤氲着这一片。
“呜……呜……”
“好好地看着。”
“哈哈哈……”
黑暗的虚无吞噬着这里的一切,惨叫声和哭喊声回荡在这一片世界,嘶吼声化作呜呜的风声。
谢清辞看见,高高的柱子上,一个又一个血人浑身一种极为扭曲的方式绑在一起,他们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他们全身上下扎满了倒刺锁,深深地侵入肉体,狰狞的表情已经扭曲的看不清了,只让人觉得浑身抽搐,目眦欲裂,眼鼻嘴已经裂开血水汩汩地流。
有人在哭泣。
“……求你……让我……死……”
有人在嘶吼。
“啊!!”
红色衣衫的魔修立在上面,神情冷漠,毫无人的感情,麻木而又残忍。
他们一身红衣如鬼修罗一般,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剃刀,磁针,磨骨刀……细长的手刀刺破肌肤,划过血管,开始解剖。
他们用刀将撕开的血肉翻卷成一团,搅碎凝成肉泥,扔到一边,直到血肉模糊,骨头显露。
他们拿出磨骨刀,用尖利的刀刃在雪白带血的骨头上雕刻出细细纹路,在骨头上面细细打磨,骨头的痛诛心般的疼,惨叫连连。
谢清辞觉得那些叫声声声入耳,灌入她的脑海里,让她整个人头皮发麻,不止地战栗。
她捂住耳朵。
“啊!!”
撕裂般的声音响起,穿云裂石,凄厉无比,让人心底发寒毛骨悚然。
谢清辞身体一颤。
“嘶……”
众人头皮发麻,眼神昏厥,觉得胃里一片翻滚,眼睁睁看着内脏被挑出,搅成一团,不少人已经忍不住吐了。
谢清辞感觉一阵眼晕,忍不住转过头。
“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们的第二场。”
鬼面男的声音阴森森的,谢清辞欲哭无泪,颤抖着双腿,强迫自己把脸转过去。
她的眼前都是一片血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灵觉在此时此刻灵敏了许多,她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当刀划过血肉时血管狰狞的律动,那人浑身的颤抖扭曲,还有凄厉的哭嚎。
修士的身体强悍,这样折磨一时半会不会死去,但绝对是生不如死。
谢清辞瞪大眼睛,死死地瞪着。
“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是这样的下场吗?”
鬼面男幽幽开口,声音冷寂空灵,带着血腥的颜色。
“因为他们背叛了魔宗,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我们魔宗有无数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他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勾唇:“你们如果想试一试,我只能说,会比这更残酷。当然,也足够美妙。”
谢清辞实在忍不住了,颤抖地倒在地上不止地干呕,身体半趴着,身体颤抖。
“前前、辈我……我不去魔宗了……”
那个刘青峰颤颤巍巍地说,哇一声呕了出来。
他是正道叛门弟子,手上也有不少冤魂,只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简直挑战他的心理极限。
被他这样一激,许多人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倒在地上或干呕,或抱头,或闭眼,或哭泣。
“我要要退出……”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呜……呜……”
“……”
见陆续有人放弃,鬼面男开口了,这次似乎很是善解人意:
“想退出的,就走吧。你们大可放心,我们魔宗绝对不会因此报复,伤害你们一分的。”
“墨阳,送他们出去。”
他这话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一个红衣魔宗弟子走了过来。
他们看到这件衣服,铺天盖地的阴影又涌上心头,觉得胸口发痛。
一群人齐刷刷的顾不得形象,转身就跑,如遇大赦般跑走,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不一会,场面只留下一百多人了。
谢清辞半趴在地上,胸口压抑得生疼,眼前血光一片晃得她直欲昏倒。
她忍住胃里滔天的恶心之意,看着鬼面男,手指颤颤巍巍,眼睛有点红,颤抖地说:“我想留下……“
她必须留下,她再怕也不能走。
鬼面男盯着她。
“你不怕?”
“怕。”
她眼眶有些红,抹了把鼻子,语气坚定:“但我更怕弱。”
“哈哈哈……”
听到这话,鬼面男忍不住放肆地大笑。
他宽大的手掌一翻,整个宫殿突然一震,谢清辞就看见周围的景象全都幻化成碎片,像脱落的鳞片簌簌而下。
“这……”
谢清辞震惊的看着这个宫殿化为飞灰,消失不见,震惊到失语。
“魔狱,岂可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进去的。”
鬼面男冷哼一声,语气很是不屑,“区区出窍幻境就把他们吓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他转过身,看着剩下的人。
“你们合格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无道魔宗外门弟子。”
“今天就搬过去吧。”
谢清辞听了,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忍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总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