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铃或许真的不会死,如果当初徐心颖没有拦着宋潜的话。
清静台派出的部曲接连失利,早就有传言说道祖可能会派涂山铃出征。
涂山铃出征,宋潜必然跟随,徐心颖哪里肯!
当有了一点派涂山铃出征的苗头时,徐心颖就早早打发了人去找宋潜。
人到时,正好遇到涂山铃整队快要出发。
涂山铃笑容灿烂地对宋潜说:“阿潜你不要担心,我是谁啊,我可是天乐元君,连玄冥也是说镇压就镇压的存在,区区一个鞠昇,不在话下。”
宋潜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涂山铃,视线一直落在宋家的家臣身上,“若家母无事,我便去找你。”
涂山铃从袖中拿出个纸包,戳了戳宋潜的胳膊。
宋潜低头,“什么?”
涂山铃把纸包塞到宋潜的手里,“天精草茶,没事儿就泡来喝点儿。”
天精草茶也就是枸杞芽茶,能明目、安神,在外行军嘛,熬夜那是家常便饭,熬夜伤肝,肝伤了则目不明,那哪儿行。
这茶是涂山铃给自己准备的,但看宋潜实在需要安神,她便割爱了。
涂山铃走了,宋潜也就带着一包茶回了南野。
他每天泡一点点茶来喝,就好像他跟阿铃从未分开过一样。
那天茶喝没了,他出门购买,却偶然遇到了徐心颖。
徐心颖自以为摸透了儿子的作息,觉得那个时间段外出十分把稳,哪知道就出了意外,让宋潜看见了。
装病!
宋潜攥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徐心颖在侍女的提醒下,才看到了宋潜,她举步就追。
宋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徐心颖却把东西死死按住,“不许去。”
宋潜犟着没有松手。
徐心颖脾气一上来,就把宋潜的东西全都丢到了地上,“我说,不许去。”
早有有眼色的丫鬟跑去通知了宋桢和宋渊,他们父子俩来时,这边母子俩还在对峙。
宋渊扶住徐心颖,“阿娘,阿潜他大了,只要是他觉得对的事情,就让他去做吧。”
徐心颖的火气被长子的温言细语给扑灭了,“阿渊你不懂,战场哪里是那么好上的,他觉得他修为高,他厉害,万一被人围攻了呢?万一遇到陷阱了呢?怎么能保证不受伤,怎么能保证活下来的一定是他!”
宋渊急得额头冒汗,“阿潜,阿娘说得也很有道理,父母在,不远游,你且听阿娘一句劝吧。”
宋潜语气平静地说:“同为竹山弟子,别人家的孩子能泰然赴死,我为什么不能?”
徐心颖的手指都快点到宋潜脸上了,“你说到底还是要去找那个女人。好,你选吧,你是要我这个做娘的,还是要她,你要是选了她,我从此之后不再有你这个儿子,你也再不许回南野来。”
宋渊拉住宋潜,“你就服一次软,就一次行不行,你瞧你把阿娘气的,这世上哪有比父母亲人更重要的人,听话阿潜,服软吧。”
徐心颖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桢眉头紧蹙,直接出手要封禁宋潜的经脉,宋潜下意识反抗,“逆子!”
宋潜一怔,浑身灵力却已经被禁锢住了。
徐心颖擦擦脸站直身体,恢复成从容的模样。
“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可第二年就传来了涂山铃陨落的消息,还是陨落在赤焰伏妖阵下。
如果当初徐心颖不曾阻拦,宋潜在涂山铃身边,即便中了赤焰伏妖阵,宋潜也有一战之力,宋潜不是妖,灵力与涂山铃不相上下,大阵对他的影响有限,即便不能救所有人出阵,但只救涂山铃一人,他还是做得到的。
涂山铃本不会死的。
这是宋潜永远的心结,解不开的心结。
徐心颖被噎住了,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
“死就死了,这世上每天死的人千千万,别人死得,她涂山铃就死不得?”
徐心颖站在窗外,暴跳如雷地对着宋潜骂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拂袖离去。
宋潜甚至还有空想,比昨天骂的时间短,今天怕是事情比较多吧。
他再次抬眼看向窗外,草地上冒出了零零星星的野花。
花已经开了,故人何时归来呢?
“阿潜。”
宋潜闻声回头。
涂山铃缓步朝他走来,她的头发上,衣裳上,还粘着花瓣,一如浣花溪初见。
宋潜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盈满了温柔的笑。
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你。
但我愿意我的世界里多一个你。
哪怕因此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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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潜。”
宋潜捂住了脑袋,一声声呼唤声围绕着他,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
他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刚从秣陵回来的一两年里,这张脸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后来就变了,时而变成这个模样,时而变成那个模样。
他说过的,不管阿铃变得多丑,他都不介意的,可每隔一段时间,梦里的阿铃还是会换一副模样。
“阿潜?”
涂山铃拉住了宋潜的衣服。
宋潜一个劲儿的对着一棵树喊“阿铃”,喊了两声,又冲着空气喊“阿铃”这种状态下的宋潜明显不对劲嘛。
涂山铃虽然调侃过宋潜经常把“无音”“阿铃”挂在嘴边,是不是把花花草草取成了她的名字,才时不常的这么地叫,但当她当真看到宋潜这个样子,她便知道不是了。
宋潜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看到还有一个“阿铃”站在那里。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涂山铃死死按住宋潜的胳膊,宋潜死命挣扎,脸上青筋暴起,凌厉的气旋在他脚下旋转,将泥土绞成了齑粉。
涂山铃的裙摆翻飞,不受控制地被绞了进去,也没逃掉成为齑粉的命运。
“阿潜,是我呀!”
宋潜眼睛通红,可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却下意识放弃了挣扎。
“阿潜?”
宋潜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
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