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卫长享受到了厌火国强盛的好处,到了危难时刻,他也愿意与厌火共存亡。
他手下的人却不那么想,他们拿着最低的月钱,干最苦最累的活计,甚至需要在值夜的时候偷偷放人进出城赚点钱,才能让家人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平时并没有享过福,如今他们也不愿意殉城。
第一个人丢掉了武器,朝城下跑去。
城卫长举着剑,“谁敢逃,立斩不赦。”
那个人停下了脚步。
城卫长:“誓与厌火共存亡,诸将士随我守城!”
刚刚停下脚步的人却在这时突然加速朝城楼下方跑去,“快跑啊,他能杀一个,他能杀光所有人吗,只要跑得快……”
城卫长眼中的恼怒更胜,他顾不得其他,眼中只有叛逃的人,他得先将他斩杀才行。
然而那个人的话像是打开魔盒的钥匙,释放出了所有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恐惧、胆怯、贪生……各种情绪瞬间膨胀开来。
一个接一个人弃城而逃。
古竹破不破关他们什么事,只要他们不死就行了!
城卫长胡乱挥剑,意图砍杀面前的人。
求生的欲望高过了一切,往日对城卫长毕恭毕敬的一群人,顿时变成了噬血的虎豹,谁挡住了他们的路,他们就杀死谁。
无数刀剑在混乱中砍向了城卫长。
城卫长吐着血倒在了地上,眼中有的只是不甘而已。
他愿意死在敌人的进攻下,而不是死在同袍的手里。
他的同袍们却不管那么多,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那就是大敞开的南城门。
他们用最大的速度奔逃,只要出了南城门就有一线生机。
嘭嘭嘭!
石弹纷纷砸落,砸坏了城中的建筑,也砸坏了某些的的底线。
父母妻儿算什么?
他们的父母一直对他们很好,只要他们有出息,能够娶妻生子,父母就很欣慰了,所以……就算不接父母一起出逃,他们也不会怪罪的吧。
至于妻儿……那算什么!只要他们活着,妻子可以另娶,孩子可以另生。
只要活着,他们一切可以重来。
除了一小部分人离开人潮,朝自家跑去,绝大部分人生怕城破的速度太快,而他们逃命的速度太慢,他们来不及逃到城南,一路上,他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自家的方向。
嘭嘭嘭!
城墙因为少了厌火人的防御,顿时不堪一击,又一轮投射过后,一段城墙开始坍塌了。
涂山铃:“杀!”
半妖们来了精神,齐声大喝:“杀!”
古竹里的人两股战战,根本不敢想象他们的下场。
涂山铃冲在最前方,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半妖。
半妖即将入城的消息被好心人沿街通报给了城里的人,“大家快跑啊!”
城中一栋宅子里,一家人坦坦荡荡坐在一起。
女主人照样在做针线,而男主人照眼在看出,哪怕他们的厢房被碎石砸塌了,他们心里都不慌似的。
一个耳朵上长着一撮容貌的女子匆匆跑了进来,挡在了主人面前,“老爷夫人请放心,小喵会保护你们的。那些是我的同族,他们不会为难我。”
她说这话时并不十分自信。
动物对待软弱的同族并不是保护,而是舍弃,动物成了妖成了精,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改变。
女主人笑了,“不要担心,我们都看淡了生死,只求做到无愧于心。”
小喵哭了,“可是,可是你们都是好人啊,你们从来没有虐待过我,你们还让我偷偷那吃食给同伴。”
这家人并不富裕,他们买不起太多半妖,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能做的就是偶尔让小喵相熟的半妖吃一顿饱饭而已。
至于买来放生……那是做的无用功。
在厌火过根本不允许自由的半妖存在,那些半妖只要离开了主人,一转头肯定就会被捕捉,二次贩卖。
男主人看了女主人一眼,“我们能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就没有遗憾了,如果他们真的打进来,小喵你不要为我们求情,惹恼了他们不好。”
小喵泣不成声。
古竹城中绝大多数宅院里与这个宅院的氛围都不相同。
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人们,在城破时,齐齐选择跪在了半妖身前,说着讨饶的话。
有的半妖被这些人突如其来的改变弄懵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主人抓住他们的手脚,听他们说着他们多么多么不容易的话。
而有的半妖却被激发了凶性。
他们忽然明白,原来这些人也没多么了不起,也不是如他们所说的,他们天生就高人一等。
于是他们找出鞭子、戒尺,把这些人往日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痛苦和耻辱,一点一点还了回去。
涂山铃进了城,手一挥,一队半妖直冲城南而去,那是去掌控南城门的。
她两手一分,剩下的半妖分成两队,进入两边的街道搜索。
她冷漠地看着古竹城中处处燃起的火焰。
这便是规则坍塌产生的恶果。
她心里有了一丝明悟,“元界该一统了。”
她拍拍赤豹,赤豹信步往前走。
前方一个宅子闹闹哄哄的,似乎有人在大哭。
赤豹的大脑袋挤进了人群里。
半妖们见是主上的坐骑,自动让开了路。
门里,一个半妖哭求着众人不要对她的主人下手,“他们都是好人,如果没有他们,我活不下来,求求你们了,饶过他们吧。”
半妖们闷不吭声地看着小喵。
他们遇到的所有蓄养了半妖的人家,就没有不虐待半妖的,所以他们只要看到谁家有半妖,那必定灭门。
然而眼前这个半妖的举动让他们搞不懂了。
涂山铃通过不响很容易判断出小喵的话是真话,她没有因为同情而选择包庇那一对年轻夫妻。
她淡淡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女主人心里有些激动,能够不死,谁也不会主动找死。
她拉住了男主人的手,“是真的。我们夫妻没有子女,捡到小喵时,她瘦瘦小小的倒在雪地里,说不清父母是谁,我们便一直将她当女儿养。
“我说这话不是要洗清自己或是怎么样,我只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会承认,我做过的事情也不怕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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