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天子在场,宴席又比刚才沉闷肃穆了不少。在酒足饭饱之后,皇上授了一甲前三的进士官职。
吏部官员领命,给一甲前三发放了临时牙牌。正式领官职,还得等吏部的文书下来,这个得上一段日子,约在一个月左右。
许是知道有他在,众人都会不自在,皇上在授了官职之后,便离了席。
“恭喜杜大人!”有那机灵的,立刻上前恭喜道。
杜尘澜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的官职。而榜眼和探花,则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同喜!同喜!”杜尘澜连忙拱手回礼,这些人日后都还是同僚,可不能得罪。
即便人家今日不如你,但日后焉知不会比你早高升?
对方见杜尘澜态度良好,人也比之前想象的和气,不禁面露喜色。他不过是同进士出身,本来打算恭喜一声,走个过场,谁想杜尘澜教养不错,反正明面上没有瞧不起他们这些同进士出身的。
有了先例,其他人也就不再观望,上前对着杜尘澜恭喜道。
“唉!瞧瞧人家,才十来岁,就成了从六品的官儿,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一名进士瞧着正与众人举杯的杜尘澜,不由得感叹道。
“无法,这就是天纵英才啊!咱们羡慕不来,不过日后入了官场,凭的可不是才学。等十年之后,咱们再来看,也不知会不会与今日的光景一样。”
他旁边之人觉得杜尘澜出身贫寒,纵使得了状元之位,日后升品级肯定要吃亏。这京城,被各大世家笼罩住,其中势力盘根错节,或许人家一句话,都比你努力了一辈子要强。
“也是!”这二人相视一笑,而后纷纷起身,向着那堆已经抱团的世家子弟走去。
寒门和世家贵族一般都是对立,世家出身的看不起寒门学子。寒门学子入了朝堂之后,一跃成为清贵,对世家也是多有看不上。
他们认为除了那些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其余的官员都是靠祖上积德,恩荫得多。那些世家子占尽了好处,偏偏还瞧不起通过自身努力,进入朝堂的官员。
因此,这对立的关系在朝堂之中是存在的,且一有点事儿,就得双方争辩起来,谁也不让谁。
杜尘澜被灌了一肚子的酒水,从鼻翼间的呼吸中都能闻到一股酒味。喝多了,杜尘澜不免肚子就涨得慌。
随意拦了个宫女,杜尘澜让对方领路,准备去如厕。
“咣啷!”一只盛着燕窝的玉碗被摔落在地,摔了个稀碎。碗中的燕窝撒了一地,让端着托盘的小内侍傻了眼。
“冒冒失失,成何体统?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儿,瞧瞧这一地狼藉。”一名身着四品内侍服的内侍,将手中的拂尘甩了甩,口中迅速呵斥道。
“对不住,是奴才莽撞了,还请总管大人担待一二。”这名小内侍立刻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哀求道。
“你可知这是谁的燕窝吗?这可是周大总管的,今儿那小厨房走了水,才让拿去大厨房炖了的。你这小子之前在何处当差?这么笨手笨脚,如何在宫中立足,还怎么出来做差事?”
小内侍一听是周大总管的燕窝,顿时吓得三魂去了六魄。
“总管大人,奴才是大厨房的。将才大厨房的管事叫奴才将银耳百合燕窝羹给送去周总管那儿,奴才得了吩咐,才跟着您来的。奴才平日里就在大厨房当差,还未出过那大厨房,不懂规矩,还请大总管救救四喜,四喜一定当牛做马,伺候总管大人!”
四喜说完,一个劲儿地磕头。那“砰砰砰”的响声,不用说,磕得很是实诚。
这四品内侍被一声声的总管大人叫得心花怒放,看着小内侍可怜,他又有点不忍心。
“你叫四喜?咱家可当不起总管这称呼。你这银耳百合燕窝羹重新炖上一碗也来不及了,或许这会儿回去,大厨房还能有剩的。但这玉碗,可是周大总管的常用之物。如今碎了,咱家可帮不了你。唉!你可自求多福吧!”
这内侍摇了摇头,其实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将才他没注意,脚下一崴,便与这小子碰上了。玉碗摔碎,其实大错在他。但他如何能担得这责任?
周大总管不好惹,那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儿,今儿只能算是这小子倒霉了。
见这位内侍要离开,四喜急了,他立刻拽住了这位内侍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哀求道:“总管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若非您刚才撞了奴才,这玉碗也不会摔碎了,您救救奴才吧!”
“你这是何意?竟想赖在咱家身上?咱们看你可怜,好心劝你,想给你出主意,你这是要倒打一耙?呸!这好人当不得啊!”
这名内侍猛然用脚踹了四喜,四喜没有防备,被踢了个大跟头。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那名内侍却早已走远。
四喜不禁悲从中来,心中还带着万分的恐惧,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杜尘澜站在一丛海棠花之后,看着前头发生的这一切。刚才他听见有人在此地交谈,其中还有哀求声,不免好奇,便躲在了海棠花丛后查看。
这二人在他的必经之路,他当时若是出去,便得撞见这二人。
见这小内侍哭得可怜,杜尘澜虽动了恻隐之心,但他也不会自找麻烦。这皇宫极大,或许这样的事儿时不时就要上演,这就是做最底层人的悲哀。
不然为何人人都要做人上人?不正是为了高高在上,不被人随意决定生死吗?
这名小内侍,或许平日里就连皇上身边的红人周大总管都见不着。但他连个品级都没有,能对付得了周大总管?无疑是痴人说梦。
“哎呀!杜大人,奴婢可算找着您了。”刚才领他过来的小宫女追了上来,她刚才被这位杜大人打发了出去,但她哪里敢走?只得等在了恭房之外,谁想她一个愣神,这位杜大人竟然到了这里。
那小内侍听得人说话,不禁大吃了一惊。等他抬起头来,往杜尘澜这边看过来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失了神。
杜尘澜仔细打量着这位内侍,这熟悉的眉眼,好似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