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说将他杀了,以绝后患吗?为何要将他关起来?”皇上发散的目光投向眼前的茶壶,思绪有些飘飞起来。
“皇帝不觉得留着他更有用处吗?你忌惮查廷海,怕他会拥兵自立,那将纪蕴控制在手中,自然对咱们更有利了。想杀他,随时都能杀,何须担心?”
“那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被人给救走了呢?”皇上沉吟半晌才道。
廖太后抬眸望向皇上,“皇帝是在害怕查太后,还是在害怕纪蕴?这两人有什么能耐让你如此忌惮?皇帝!查永安老了!查太后也老了!”
皇上皱眉,“不是忌惮他们,而是忌惮那些人!查氏要救回纪蕴,那其他派系呢?他们是否也想抓纪蕴?”
“那自然要严加看管,此事皇帝无需操心。如今边关情势危急,皇帝还是将心思放在边关吧!刚才的提议,皇帝考虑考虑!”廖太后不想再谈这些,她留着纪蕴有用。
“圣母!你小看杜尘澜了!”皇上站起身,看向屋外的梅花树。
屋后的梅花树并不多,只是三三两两,十分稀疏。然而这些树上的梅花却挤挤挨挨,堆满了枝头,开得尤其繁茂。
廖太后轻笑出声,“小看他?难道他还能夺兵权造反不成?一个商贾出身的贱民,只要给些好处,自然会如同闻到骨头的狗一样,摇着尾巴凑过来。他想要的无非是改换杜氏门庭嘛!皇帝就算许他个爵位也没什么,不过都是虚职,等日后自然让他还回来。”
皇上闻言不禁微叹,圣母为何觉得杜尘澜是这等眼界狭窄之人?
“圣母!您猜杜尘澜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呢?他与其父长得如此相像,谁都会猜疑他们是父子关系吧?这么多人能看出来,当年的秘密早就瞒不住了。他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之后,您觉得他会没有私心,替朕卖命吗?”
“他若是知道为何还要听命与皇帝呢?不说其他,自他进入朝堂之后,确实为朝廷办了好几件差事,群臣束手无策之事,到他手上也能迎刃而解。倘若不想效忠皇上,又何必对皇上言听计从?”
廖太后其实也早就怀疑杜尘澜知道他自己的身世了,然而杜尘澜一直都没有异动,她着实惊讶不已。
“当年之事皇帝并未真正插手,或许他以为此事与皇帝无关?毕竟真相没几人知道,咱们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廖太后想过了许久,只能做此猜测。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不让他触摸到兵权,朕才会安心。因此,边关他不能去,去了便是鱼儿入了海。圣母!朕不能赌,不想功亏一篑。”
“朕心中已有人选,圣母不必忧心。”皇上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提出告辞。
“天色已晚,朕这就回宫了,等过段时日再来看圣母!”
随着天色昏暗下来,冷冽的风也开始张狂起来。廖太后看着黑色乌篷顶的马车渐行渐远,口中呢喃道:“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回宫!”
“娘娘!就快了!”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让廖太后眼中有些酸涩。
......
杜尘澜撩开马车的窗幔,看向越来越近的城门。在看到有不少官差候在城门处时,这才放下帘子。
这趟淮南府之行,其实风险也不小,不过比起檀溪府来,杜尘澜应付起来还算轻松。
“孔大人!祝有量就交给大人了,之后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不过那几名盐商和供词我要另作安排。”杜尘澜对着坐在一旁的孔德政道。
那几名盐商和他们的供词是见不得光的,他已经将人另外安置。明面上呈给皇上过目的,他全都给了孔德政,包括那四封奏折。
孔德政放下帘子,对着杜尘澜点了点头,道:“此次淮南府之行多亏了有你,其实这些功劳本应该是你的,我倒是占了你的光。”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杜尘澜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虽说之前檀溪府之事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但毕竟没有亲身参与过。
“我这两年不可能再升迁了,给我也是浪费。再者给了您,对我也有好处。”
尘澜不以为意,其实这次最大的收获是查到了私自贩盐的名单。这已经形成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从上至下,从官员到盐商,再到盐场,牵扯出的人不少。然而,现在这些根本不能公开。
他觉得皇上其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毕竟国库空虚,皇上也是难为啊!
孔德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矫情,虽说他也老了,离开朝堂太久了,但有他在朝中,杜尘澜好歹不是孤立无援。
“将马车停下!接受盘查!”
杜尘澜听到城门边传来呵斥声,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那些官差难道不是皇上派来接应的?为何会朝着他们的马车训斥?
云镜连忙掏出令牌,对着那些官差扬了扬,“马车内是孔大人、昭和世子与杜大人!”
领头的正是京卫指挥使李洪光,他双目一凝,听到昭和世子在,便松开了眉头。
“原来是孔大人和世子他们,这是从淮南府回来了?”此人面色稍稍缓和,对着云镜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万煜铭连忙撩开车帘子,见真是自己的上峰,便连忙下了马车来。
“是李大人?卑职拜见李大人!”万煜铭上前几步,对着李洪光行了一礼。
“是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为何他会在城门处?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杜尘澜有些惊讶,指挥使来到城门处,说明这事儿还不小。
“你看!那些官差搜查地十分仔细!”孔德政突然对杜尘澜说道。
杜尘澜也跟着看向城门处,今日正是腊月二十九,又是正午时分,百姓们都要置办年货,原本就是进出城门的高峰期。
刚才见城门处排起了长龙,他还以为是人太多的缘故。此刻一看,这些官差检查地十分仔细,就连包袱都要打开检查,更别说是篮子和箩筐之类的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