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黎明,帐篷外依然狂风大作,大雨如注。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很公平,直升机无法起飞,船队同样无法航行。
劈啪作响的帐篷内,早已醒来的众人蔫巴巴地躺在睡袋里,失望地倾听着外面的雨声。
大家被困在帐篷里,什么事都做不了,绪难免有些低落。
“滋啦啦…”一阵轻微的啸鸣传来,是萨沙在调他的短波电台,收听雅库兹克最新发布的天气预报。
一阵叽里呱啦的俄语广播过后,他惊喜地钻出睡袋,走到陈功边,小声说道:“先生,天气预报说今天出时就会放晴…”
“太好了!”乐闲尘抢先叫好,从睡袋里蹦了出来,麻利地穿起外衣。
“但是明天开始又将是连续好几天的大雨。”
乐闲尘像是被按了停止键,停下动作,神呆滞。
萨沙同地看看他,婉言道:“西伯利亚苔原上的雨季就是这样的,其实这种天气,有利于找到埋于冻土层中的猛犸象,就是户外作业会困难些。”
“老板,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许达明问道。
陈功沉思起来。
船上已经有了21对猛犸象牙,再留在苔原上继续搜寻挖掘,还要分出相当的人手看守船只,还不如先回去处理了再来。
还有,那两名巡警以及其幕后首脑的后续事务,也最好可以去雅库兹克亲眼见证一下。
想到这里,他做了决定:“趁今天风雨停歇,我们马上上船,赶回雅库兹克!”
听到他的话,队员们立即行动起来。
当东方的天空露出第一抹绯红色时,风雨果然停了。
众人欣喜地走出帐篷,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西伯利亚苔原,苔藓、地衣等植物疯狂地生长,和同样增加了数量的水洼、池塘激烈争夺着每一寸土地。
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用全新的美景涤久被关锁的眼睛。
就连蜷缩在陈功怀里的满满,都昂起脑袋,睁开眼睛,欢快地嗷呜了两声,这才接着偷懒。
大家随即往平底船上搬运起物资装备来。
木皆突然发出了警告:“老板,那架直升机进入50公里范围,正朝我们位置飞来。”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很多人立即去拿藏起来的武器。
“老板都说了不会有事,你们这么慌乱做什么?”小张大声呵斥道,“放下武器,藏好了,该做什么继续做!”
几个速度快抢到武器的人灰溜溜地又把武器藏好,闷头继续干活。
“老板,我们还是分开些站着吧。”许达明建议道。
陈功听从了这个建议,让队员们散开了,船上和岸上都有人。
那架熟悉的直升机很快出现在视线里,气势汹汹地直扑他们而来。
陈功让小张高举着外表独特的卫星电话,不断挥舞,先给他们一个提醒,免得他们昏了头,真干出不计后果的蠢事。
直升机飞抵营地上空,稍稍放低了高度,盘旋着就是不降落,机腹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了一连串俄语。
任谁听语调和口气都知道,那绝不会是善话。
“老板,他们怀疑我们和一桩失踪案和抢劫案有关,命令我们立即趴在地上,接受他们的检查。”许达明翻译道,“如果我们抗拒执法,他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以保证自的安全。”
“呵呵,这是在威胁我们呢!”乐闲尘不屑冷笑。
“他们没有抓到现场,也只有按照程序来做了。”萨沙仇恨地盯着直升机。
机舱门忽然打开了一半,露出来一轻机枪的半个枪,枪口朝着下方。
“他们竟然真的装备有轻机枪!”小张脸上终于露出了紧张之色,“老板…”
“达明,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翻译给他们听。”陈功淡然道。
许达明举起扩音喇叭。
“为了避免无可挽回的局面,我建议二位关闭任何可以连线上传的视频音频设备…”陈功不快不慢说着,许达明翻译成俄语,通过喇叭传播出去。
“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愿意先提供一个卫星电话的通话记录…”
直升机猛地悬停,几秒后,飞到营地边缘,降落在那处空地上,驾驶舱门打开,一个见过两次的老面孔跳下来,大步踩着泥水,气势汹汹地朝陈功等人走来。
在他后,那轻机枪仍然瞄准着这个方向。
“你想做什么?”老面孔直接走到陈功面前,恶狠狠瞪着他。
听了许达明的翻译,陈功示意挡在自己面前的夏尔和小张让开,板着脸说:“我还想问这个问题呢,你们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抢走了我们多少财富?”老面孔指着岸边的一艘平底船,语气冷,眼睛都红了。
那艘平底船的船舱上盖着厚厚的篷布,高高隆起。
“那些财富是你们的,我没有听错吧?你们并不是猛犸象牙猎人啊!”陈功冷笑道。
老面孔神一滞,随即狂怒地咆哮道:“该死的黄皮猪,我告诉你们,这些财富可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哪怕我们现在杀死你们,只要夺回这些财富,就一定会有人帮我们洗脱罪名!”
满满突然昂起脑袋,朝老面孔张开还未长牙的嘴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老面孔一愣。
陈功轻柔地摸着满满的脑袋,淡淡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住在高尔基公园旁边?我想就是他吧,你们也没有其他同伙了。”
“你,你…”老面孔惊愕地卡了壳。
“不过是个副局长而已,在雅库特他有总理厉害吗?”陈功指着他鼻子怒吼道,“告诉你,我有渠道联系上雅库特的总理!”
老面孔目瞪口呆。
“当然,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是绝不想和官僚们打交道的,毕竟,我这边也有些小麻烦。”陈功忽然笑了,“你们也不想麻烦吧?”
老面孔脸上稍稍恢复了些神采,目光沉地看着陈功,不说话。
陈功笑眯眯看着他,也不说话。
“留下那批象牙,你们马上离开,这件事到此为止!”老面孔咬着牙说道。
“不,不,我的想法是,你们现在离开,象牙我们带走,这件事到此为止。”陈功笑着摇头。
老面孔的脸直抽搐,最后定格成狰狞,转就走。
“喂,冻土博物馆对面那几栋漂亮的住宅,价格一定很贵吧?”陈功在他背后叫道。
“你!”老面孔猛地转,凶神恶煞地死死看着陈功,体却微微颤抖。
陈功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还有,叶卡捷琳娜中学一年的学费需要多少?”
老面孔瞬间面如死灰,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按你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完转就走,头也不回地上了直升机,呼啸着升空,扬长而去。
陈功眯起眼睛看着直升机消失在南方的天空中,挥挥手,“我们出发!”
两艘船在琼林河上顺流而下,陈功抱着满满端坐船头,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先生…”萨沙走到他边,言又止。
“萨沙,你想说什么?”陈功睁开眼睛,温和地说。
“先生,这笔财富足够好几个家庭奢侈地享受一辈子,他们一定不会甘心放弃!”萨沙焦急地说,“他们绝对是飞回雅库兹克找那个头脑当面商量对策了,我担心…”
“狗急跳墙?”
“对,就是这个词语!”萨沙用力点头。
“谢谢你的提醒,其实刚才我那么说,也只是暂时打发走他们而已。”
“可,可那样一来,我们回去就危险了!”萨沙焦急地直跺脚,“不行,先生,您得想办法离开船队,找其他路径离开雅库特,只要找不到您,他们就绝不敢对我们动手!”
陈功笑了,“你不用担心,他们…永远没办法再针对谁了。”
萨沙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后露出狂喜的表,伸手抓住陈功的手,“谢谢,谢谢先生!”
“你不用谢我,我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陈功摆摆手,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萨沙站在那里,神犹豫,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顺流而下的速度就是快,当天深夜船队就抵达雅库兹克,一路上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船队停泊在出发的那个勒拿河港口,队员们把物资装备以及那一批宝贵的猛犸象牙和披毛犀牛角一一搬入租用的仓库。
码头和仓库区有专业保安巡逻,其实很安全,陈功还是在仓库里留下几个人,和其他人一起返回汉娜家庭旅馆。
汉娜惊喜地欢迎他们回来,特地给他们做了夜宵,吃饱喝足后,大家各自回去房间休息。
萨沙满腹心事地躺在上,久久无法入睡,实在想象不出来,先生会如何实现他所说的话。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点,他立即打开收音机,收听开始广播的雅库兹克早间新闻。
十几分钟后,他关掉收音机,脸上震惊、喜悦交织。
昨天下午,雅库兹克城里发生了一起意外死亡事件,三个酗酒者一起掉进路边的沼泽淹死了,他们也是同事。
“先生,谢谢,谢谢您!”萨沙泪眼朦胧地喃喃道,终于决定把深埋内心的那件事告诉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