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王后为何回去冷宫?”冷宫里只有一个李嫣然,难道月清浅是去找李嫣然的吗?
柳太医回道:“听谢嬷嬷说,王后娘娘是去看李氏的。”
秦墨宣摆了摆手,道:“孤知晓了,你下午再去为王后切脉吧。”
“是。”
……
月清浅和秋月、秋水,主仆三人一起来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门口把守着的侍卫赶忙上前行礼。
月清浅淡淡道:“起来吧。”
“谢王后娘娘。”
月清浅看着有些破败的门和破旧的墙瓦,还真是同梦中的一模一样,连这冷清和孤寂都是一样的。
她来皇宫这么久,还从未来过冷宫。
一来,是因为这地方偏僻,在皇宫最为偏僻幽深之处。
二来,是因为她平日里不常出门,最多也就去去秦墨宣的承乾殿,最近是连秦墨宣的承乾殿都懒得出去了。
三来,她因为知晓预言,所以并不想来冷宫,而让自己想起那个预言,也让自己提前感受那些。
但现在,她来了。就像是宿命一般,她在靠近冷宫周围的时候,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一步步走来。
月清浅看了看面前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最后还是让人打开。
冷宫的大门,因着废弃已久,被开启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冷寂的风。
废弃的砖瓦,角落和树上结着的蛛网,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木头腐烂的味道,这一切都加深了月清浅对梦中冷宫的印象。
“陛下,嫣然是冤枉的啊。”
“我们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啊,陛下……”
“陛下,让我见陛下。”
月清浅听着,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李嫣然的声音。
“你如今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还不知道安分点。”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月清浅并未听过,想是这冷宫里的宫女。
“即便我入了冷宫,那也是个主子,你竟敢这样对我。握要告诉陛下……”李嫣然的声音有些凄厉和嘶哑。
“落难凤凰不如鸡,这句话你没听过?更何况你还不是凤凰。”说话的人很是嘲讽。
“我要杀了你,啊——”李嫣然的情绪大概越发地不稳,声音越发地凄厉。
月清浅眼神示意了下秋月,秋月立即会意,高喊着“王后娘娘驾到”。
月清浅也不再停留,径自走向了宫殿之中。
对于月清浅的到来,殿内的两人都很意外,最为意外的自然是李嫣然。
那个宫女一见传闻中的王后来了,赶忙停止了争执,跪在了地上。
月清浅冷眼望着,李嫣然如今已是形容枯槁、发丝散乱、衣衫破烂,脸上十分的苍白和憔悴。但她的脸上布满了恨意,这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扭曲,眼眸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李嫣然再无往日的明媚和语笑嫣然了。
她见月清浅来了,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月清浅的目光却是如同淬了毒一般。
“大胆,见了王后娘娘还不跪下?”秋月见李嫣然丝毫没有要跪的意思,上前开口道。
月清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秋月退到身后。
李嫣然讽刺一笑,道:“月清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大胆,竟敢直呼王后娘娘的名讳。”
月清浅举手阻止了秋月和秋水二人的动作,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有几句话要同李夫人单独说。”
“娘娘……”秋月有些担忧,但月清浅已是眼神示意她们二人出去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虽然担忧,却也不甘愿地退了出去。
那一旁跪着的刻薄宫女,自然也不敢在这里头待着了,和秋月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了月清浅和李嫣然二人。
“怎么,看我如今过得这般惨,是否还觉得不够,想要再来添些什么?”李嫣然阴冷一笑,在这阴暗潮湿的冷宫里,笑得倒是有些像女鬼。
月清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道:“你如今过得这般惨,可不是本宫害得。你若没有害田夭夭的心思,陛下自然会放过你,让你接着当李夫人。”
李嫣然脸色一变,嘶吼道:“我根本就没有害她,是她在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害她。”
月清浅暗自摇了摇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李嫣然,要知道这里是冷宫,你以为这里是公堂吗?那个案子早就已经定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李嫣然有些颓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哭泣道:“真的不是我,我确实有害她的心思,但是之前的那些手段全被她发现了。我本来的确是准备好,要在你和陛下都不在宫中的时候,找个机会害她的。”
“但是,我还来不及出手,她就已经受到惊吓但却安然无恙。她在冤枉我,明明我还没有出手。”
月清浅虽然有些意外,但有些好笑地打断道:“不过是人家的自我防卫罢了,你之前害了她那么多次,难道还不许别人反击吗?”
李嫣然的表情再次变得扭曲,“可我的孩子却死了,哈哈哈哈……”
月清浅冷眼看着,并未有太多心情变化。
原来被打入冷宫,李嫣然会变得如此疯癫。那将来的自己呢?等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又该会是怎样的心境?
至少,在梦里的自己,没有这么狼狈吧。
“月清浅,你迟早有一日也会像我一样被打入冷宫,被陛下弃之如敝履,被宫女践踏如草芥。我诅咒你,哈哈哈哈……我诅咒你,诅咒你一生都没有孩子……哈哈哈哈……”李嫣然此刻已然有些疯癫了。
月清浅冷淡地笑了笑,道:“有两件事,你倒是说得没错。”
在将来的某一日,她会被打入冷宫。
还有一件事,她命定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并非是因为她如今和秦墨宣无夫妻之实,只因为月家的女儿,命定无子……
李嫣然有些怔愣,不明白月清浅在说什么。
月清浅没有给她问出这话的机会,开口道:“本宫倒是奇怪,你为何会如此恨本宫。你的孩子,可不是本宫害的。”
李嫣然笑得凄凉,“可你于陛下而言,却是最为特别的。陛下看你的时候,同看别人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陛下的神色才会柔和。”
月清浅有些怔愣,却并未显现出来。
“一开始,我嫉妒你的王后之位。明明我比你更有资格成为王后,就算因着我背后的家族被陛下忌惮,这王后之位也应该是叶静语和陈思雅更有资格。可偏偏因为你是月家的女儿,偏偏因为一个不明文规定,你成为了西秦国的王后。”
“可后来,我却嫉妒陛下对你的好。我看过其他人同陛下相处的场景,几个夫人和九个嫔,甚至是还有几个得宠的世妇。我都看到过陛下与她们相处的场景,即便有才如叶静语和陈思雅,也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陛下看我、看她们的眼神,都是冷冽的,只有在看你的时候,他才会有柔和的时候,甚至还有笑的时候。”
“后宫之中,谁不想得到陛下的宠爱,承乾殿只有你能留宿,陛下生辰那日也只有你能进去。陛下那里,几乎是将所有的特别都给了你。他可以亲自带你去宫外的王室马场,他愿意教你骑马,愿意教你射箭。”
“可这些,他从来不会对我们如此,哈哈哈哈……”李嫣然笑着流着泪,那神情很是凄凉自嘲。
月清浅心里泛起了波澜,面上却依旧冷然地看着她,道:“所以,这便是你憎恨本宫的原因?”
李嫣然凄厉又森冷地笑道:“是啊,所以我憎恨你,恨不得你死。我会在地底下看着你,看着你渐渐年老色衰,看着你被陛下慢慢唾弃,看着你被打入冷宫……哈哈哈哈……”
即便李嫣然说着狠毒的诅咒,月清浅也只是冷冷一笑,道:“真是可悲啊!”
“那你可知,害死你孩子的人,究竟是谁?”月清浅冷笑道。
李嫣然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变得阴狠道:“是谁?是谁害死我的孩子?”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但听到月清浅这么一说,李嫣然却是开始怀疑了。
月清浅一字一顿道:“那人便是,陈、思、雅。”
李嫣然瞪大了双眼,眼眸中的血丝俱现,凄厉道:“怎么会是她,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查到陈思雅的时候,月清浅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表面上,你流产是因为你的乳母失职,她让你误喝了你本来准备给田夭夭的安胎药。但你还没出手,便被田夭夭反将了一军,之后你又误喝了那碗掺有大量红花的安胎药。你的流产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实则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本宫一开始并不想查这桩事,后来却发现,幕后之人不只要害你,她还像害后宫之中的其他人。本宫便派人暗中查探,结果便发现这一切同陈思雅脱不了干系。本宫更是发现了你的流产也同她有关。”
惊恐、憎恨、不甘等等,这些情绪聚集在李嫣然本就有些可怖的脸上,她口中喃喃着:“竟然是她,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