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情拆穿,月清浅却仍是道:“是吗?臣妾只看过这种报恩的方式。”
秦墨宣哪里还是如此好糊弄的,反问道:“是吗?那王后看的那个话本子书名叫什么,孤改日也看看。”
月清浅:“……”心里暗道秦墨宣幼稚,分明就是故意的。
“臣妾是在早些年看到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秦墨宣勾唇道:“早些年啊,那或许是现在的风尚已经变了,王后也该随大流。”
月清浅:“……”
月清浅是彻底没话讲了,她不能再和秦墨宣好好的交流了。
秦墨宣见月清浅淡然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了,这才道:“记住孤是你的救命恩人便好,以后别再气孤了。当然,孤现在更需要你听话一些,孤来喂你喝粥。”
月清浅默了默,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秦墨宣见她配合,这才满意地舀了一勺粥,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喂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配合的低头吃掉了瓷匙中的粥,耳根有些微红,不过幸而被垂下来的青丝遮住了。
“味道如何?”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馨兰熬的粥素来好吃,这味道自然不错,陛下可以试试。”
话一出口,月清浅又觉得似有不妥,补充道:“陛下可以再让人送一碗进来,陛下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秦墨宣勾唇道:“清浅是怕孤误会什么?”
月清浅被这一声“清浅”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陛下还是叫臣妾王后吧,突然唤臣妾清浅,臣妾有些不太习惯。”
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习惯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清浅这名字不错,孤觉得好听。”
月清浅:“……”不过,自从十三岁到了月落庵以后,便再没有人叫她“清浅”了。
月清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清浅,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
月清浅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有些茫然道:“什么问题?”
“你是怕孤误会什么?”秦墨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月清浅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了半晌,才知晓秦墨宣在问什么。
她有些脸红道:“没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见她难得脸红,便也不再逗她了。
“既然觉得好喝,便多喝一些吧。”秦墨宣说着,又舀了一勺喂给月清浅。
月清浅点头,她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孤听闻你昨夜和今早都没吃多少,既然觉得好吃,为何不多吃一些?”秦墨宣语气中带着一点责备。
月清浅一愣,想着八成又是秋月、秋水那两丫头说的,“昨夜和今早,臣妾胃口不是很好。”
“那现在呢,胃口可还好?”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还好。”
秦墨宣忽地一笑,道:“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孤喂的,所以胃口都变好了?”
月清浅这才觉得,好像确实会让人这么误会,顿时脸更红了。
也不知是因为病了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月清浅连情绪都不会隐藏了。
若是平日里,她听到秦墨宣这句话,定然会十分淡然道:“陛下喂的,谁敢胃口不好?”
但今日,她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墨宣多日来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愉悦了不少。
秦墨宣手中喂养的动作未停,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可吃饱了?”秦墨宣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这才觉得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碗粥给喝了,腹中有些撑。
她即便是没喝饱,也不敢说还饿着,生怕秦墨宣再喂她一次。
秦墨宣将碗放到一旁,道:“清浅,这次你中毒之事,孤已经派人去查了。孤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你以后也要注意一些,聪慧如你,这次怎就中招了?”
若非他那时就在殿外,她或许就死了。
他如今才发现,即便她再如何聪慧,却也还是有意外的时候。
月清浅淡然一笑,道:“若非臣妾病了,根本没人伤得了臣妾。这些事情,在后宫之中最是常见,臣妾早便已经习惯了。”
秦墨宣眼神一凌,“你之前便遇到过了?”
月清浅点头,道:“自臣妾成为王后之后,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
“你既然遇到了,为何不说?”秦墨宣看着月清浅云淡风轻的面容,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月清浅轻笑道:“无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罢了,臣妾既然身为王后,早就做好了会遇到这些的准备。王后这个位置,从古至今便有许多人觊觎着,这些都是正常的。”
“没有想过要查清楚吗?”
“起初确实想过要查清楚,但后来想着,陛下还需要以后宫来牵制朝堂。无论查出是谁做的,都不能轻易处决,得考虑到诸多方面。想着,查出来或许反而会给陛下添麻烦,索性便不查了,反正臣妾也没有什么损失。”
月清浅说得云淡风轻,秦墨宣却只觉得内心有些沉重。
他知道她成为王后,必然会背负许多,但未曾想过这背后所背负的远比他想得要多。
如若不是因为他,她本还在月落庵中当一个清心寡欲的修行者。但如今,她因为自己,却不得不面对宫中的尔虞我诈。
稍有不慎,便可能就此命丧黄泉。如这次这般,若自己今日没有来,还在与她置气,也许他再看不见她了。
秦墨宣心里有些后怕,衣袖下的拳头使劲攥着,他在压抑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月清浅见秦墨宣紧抿着唇不说话,便道:“陛下不必在意,臣妾身为月家的女儿,有对自身危险的预言能力。所以,之前那么多次,臣妾都躲过了。”
“那这次呢?”
“是因为臣妾病了,所以暂时预言不了,连带着自身危险的简单预言都暂时失效了。所以,这一次,臣妾才会中招。是臣妾大意了,没有下次了。”月清浅保证着,下次再病了,她必定会十分小心。
毕竟,那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的感觉,委实不好。
秦墨宣抿着唇,没有说话。
良久,他起身道:“此事,孤会处理好,你这些天好生养病。”
“是,陛下。”
秦墨宣在临走前,终是没有忍住,摸了一下月清浅的头。而后,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留下月清浅一个人愣在那里,心莫名跳得飞快。
……
秦墨宣在月清浅中毒一事上,查得十分细致,最后查出来,是湘梦殿的一个宫女所做。这背后主使者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湘梦殿住着的是太祝陈惟庸之女,位于九嫔中的陈梦。太祝陈惟庸,早就因着太宰王庆田的造反而被牵连,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庶人。
秦墨宣没有想到,陈梦如今处境都这般境地了,竟然还会有这个胆子去谋害月清浅。
最后,陈梦也认罪了,畏罪自杀。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但秦墨宣却还存有疑虑。
月清浅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陈梦,如今已是庶人之女,虽然在这后宫之中还是个嫔,但却也不至于会冒险来杀她这个王后。
只怕是她的背后,还另有其人,她只是一个替罪羊罢了。大约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控制住了,才会选择自杀。
有些事情,月清浅也并没有要继续深究下去。
毕竟,她来宫中还是有她自己的使命。
这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她大致能猜到是谁,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不深究,只不过是不想让秦墨宣为难罢了。
但她也知晓,秦墨宣这般精明之人,又怎会在查到这一步就停止了。他定然会派人暗中查下去,但即便查到了,也只是做个心中有数罢了。
或许来日,会与那人清算总账,但目前却还不会如此。
这深宫之中的红颜枯骨,从来不会少。
过几日,冷宫里头或许又会多一具。
月清浅看着窗外被风吹落的枯黄落叶,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罢了。
“娘娘,您怎的又开窗了,近来这天气是愈发地寒凉了。您这病可还没好呢,万不可再受凉了。”秋月进来便看到自家娘娘斜倚在窗边的榻上,此刻正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画面虽然很是美好,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但秋月却无心欣赏这些,只忧心着自家娘娘的身子骨。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哪里是这般柔弱之人,不过是觉得有些闷罢了,你们又不准本宫出去。”
秋月一边上前将窗户关了,一边喊冤道:“娘娘,这不让您出去,可是陛下吩咐的,跟奴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奴婢只是在遵守陛下的命令罢了,更何况陛下也是因为关心娘娘嘛。”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所以,本宫只能自己开窗透气咯。”
秋月将汤药移到自家娘娘面前,道:“娘娘还是喝药吧。”
月清浅皱了皱眉,看着那瓷碗中棕黑色的药汁,苦着脸道:“本宫都快变成药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