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有些百无聊赖。
她在思考,等她做完了那些该做的事情以后,她要如何找机会离开皇宫。
虽说有先祖月青染的灵力助力,可月清浅并未试过,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意外。
可见,还是得有周全一些的计划才行。
“快入秋了,也不知南郊的枫叶开始红了没有?”
“想来应当快了吧,只是可惜,我们在这宫里头,大概是见不到了。”
月清浅听到不远处的一阵说话声,顿了顿,呢喃:“南郊的枫叶?”
“想我还未入宫那会儿,几乎年年都会同几个伙伴一起去南郊踏秋。那儿有一片枫树林,入秋之后红得似火一般,可美了。”
“是呀,我也去过几次,但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个宫女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说话声音渐远。
月清浅眸光流转,勾了勾唇角,而后转身回了鸾凤殿。
九月中旬的时候,月清浅终于做完了她该做的那些事情,而后趁着秦墨宣较为空闲的一日,准备开口了。
“陛下现在忙吗?”月清浅拿着一盘刚做的糕点,去到了秦墨宣的身边。
秦墨宣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笑道:“王后来找孤,自然是不忙的。”
月清浅轻笑,道:“那王后提的要求,陛下也会答应咯?”
“那便要看是什么要求。”
月清浅拿起一块糕点送往秦墨宣的嘴边,道:“听闻南郊的枫叶红了,臣妾想看。”
秦墨宣也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糕点,张嘴咬了一口,道:“我若答应你了,可有什么好处?”
“臣妾做的糕点,不就是好处?”
秦墨宣一口将月清浅手上剩余的糕点都吃了,才道:“这可不算,我要别的好处。”
他将自己的脸侧了侧,这意图十分明显。
月清浅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满足了秦墨宣的要求,她往前倾了倾,就要碰到他的脸颊时,秦墨宣却忽然侧过脸来。
两人的嘴唇没有意外地碰到了一下,“你……”
“我如何?”秦墨宣嘴角带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到底没说什么,转而道:“陛下说话算话。”
秦墨宣点头,“自然。”
“那臣妾什么时候去南郊看枫叶?”
秦墨宣帮月清浅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笑道:“再等几日吧,我会派人先去探探路,看那枫叶已经红到了哪种程度。”
月清浅有些惊诧道:“陛下要带臣妾一块儿去?”
“是啊,不然你以为孤会放心你一人前去?”
“但陛下可以派侍卫给臣妾,再说陛下国事繁忙,臣妾怎敢劳烦陛下陪臣妾去呢。”月清浅心底虽然希望他陪自己去,但理智却觉得秦墨宣若去了,只怕是于她离开皇宫不利。
秦墨宣倒是饶有兴致地开始把玩起月清浅的头发来了,勾了勾唇道:“清浅,我陪你去,你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只要你高兴便好,其余的你也不用去管。”秦墨宣直接打断了月清浅的话。
月清浅知道她再多说却也是无用的,秦墨宣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多说无益。
“那便多谢陛下的恩典了。”
“清浅,你又何须同我客气。”秦墨宣温柔地看着月清浅,那一双如星璀璨般的眸子,像是要望到她的心里一般。
此刻,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月清浅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再过不久以后,她便要离开了。
九月下旬,在月清浅一日复一日的期盼之下,她同秦墨宣出游的那一日终于来了。
秦墨宣和月清浅两人一大早便踏上了去南郊看枫叶的旅程,这一路上,月清浅状似都十分兴奋地看着马车外的景象。
一路从热闹非凡的街市到了没什么人的郊外,到了后来,月清浅有些意兴阑珊,便不再看向马车外。
秦墨宣笑道:“怎么不继续看了?”
他觉得月清浅此刻才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带着好奇的心思,在满足过后又意兴阑珊。她这样,可比之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要好多了。
他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的样子,无论是什么表情,高兴的、不高兴的、狡黠的、古灵精怪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卸下伪装的样子,他都喜欢。
自然,就算不卸下伪装,他也还是喜欢。
秦墨宣在遇上月清浅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喜欢一个人。不,应当早就升华成了爱吧。他爱她所有,无论好坏,他都全盘接受。
想到她最终的宿命,总会心疼。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找到破除她宿命的方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看得累了,更何况这些景色应当是不能同待会的十里枫树林相提并论的。”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神色越发地温柔和宠溺,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道:“那便看我吧,我比外头的景色好看。”
猝不及防的,秦墨宣说出了如此一句撩人的话来,让月清浅惊了好一会儿。
转瞬,月清浅“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道:“陛下说得没错,你确实比外头的风景好看。”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笑靥如花已然深深地刻进了秦墨宣的心中。无论在多少年后,亦是不会有丝毫的褪色,反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都被升华,也就越美。
九月下旬的枫树红彤彤的,如同火一般以燎原之势铺满了十里。十里红妆,都不及枫树林的壮观。
似火又似血,入目之色皆为热情又冷寂的火红,连带着天边都晕染上了些微的红色。
秦墨宣和月清浅漫步于林中,两人的周边时不时会落一些枫叶下来,那场景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到了纸上一般。
月清浅完全被眼前的壮观场景所迷,她曾经在月落庵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不少的美景,但却从未见过十里枫树林如鲜血一般的红艳。
她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了,而秦墨宣的眼里却只有月清浅,她身后的那片枫树林都成了背景,唯有月清浅如此鲜活。
也不知是因为月清浅在皇宫之中委实闷得太久了,还是一本正经、云淡风轻伪装得太累了,又或许是因为今日她终于要摆脱那些过往,又或许是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在这一刻,她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在这一刻,她像是一个从未出过闺房的小女孩一般,在看见这样的美景以后,天真烂漫。
在此刻,她暂时忘却了所有,也忘却了自己的今日的目的,而是置身于美景之中,用心去享受。
一片枫树叶从树上掉落,被微风吹着转了几个圈、绕了几个弯,而后缓缓掉落。月清浅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片枫叶,便恰好落在了她的手中。
秋水般灵动的眼眸,那一点欢喜如水墨一般晕染开来。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枫叶,温婉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来。
“墨宣,送给你。”月清浅忽然抬头,一双眸子毫无预警地直撞进秦墨宣的眼中,那般猝不及防。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加深,却是扬眉道:“就这一片叶子便想打发我了?清浅,你这给的也太没有诚意了点。”
“不要算了。”月清浅皱眉,脸颊微鼓,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她将枫叶收回,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捉住了手腕。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不是不要吗?”月清浅有些微恼。
秦墨宣从月清浅手中拿过枫叶,笑道:“谁说我不要的,不过一片叶子就想打发我,却是别想的。清浅,我带你出来,你总该送点别的什么礼物吧。”
月清浅乐了,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没有,何必来同臣妾讨要礼物。”
“你送的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无论送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月清浅轻笑,道:“可你刚刚不就在嫌弃我送的枫叶吗?”
“我可没有。”
“你哪里没有,分明就很嫌弃。”
“清浅,在西秦律法之中,诽谤他人可是要受处罚的。”秦墨宣忽然一本正经道。
月清浅笑道:“哦?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判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生同衾,死同穴。”
话虽是笑言,可秦墨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很是认真,且神色温柔。
这让月清浅惊愣在当场,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
两人相互对望,一个认真温柔,一个惊愣呆立,周边是飘零的枫叶,背景是火红的枫树林……
秦墨宣忽然低头,亲吻了月清浅的额头,他的唇在她的额间停留了会儿才分开。
月清浅有些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被秦墨宣揽住了腰。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月清浅却是先一瞬躲开了,她的脸颊有些红。
秦墨宣弯了弯唇角,牵起了月清浅的小手,而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清浅,你可知,我多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一起变老。
秦墨宣,再见了,我们就此别过。
两人牵着手,却是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