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笑着给宋锦见了礼。
“早就听孙妈妈说,二姑娘今日要过来四平街的铺子熟悉人事,我一早就吩咐小厮备好了茶水,等着二姑娘过来。”
“只是二姑娘来的实在是太晚了,这茶水都放凉了,我这就让底下的小厮,再给二姑娘烧一壶茶水上来。”
何忠说着话,屋里就有机灵的小厮窜了上来,捧着桌上那壶已经凉了的茶水,就要下去。
宋锦抬头瞥了一眼那小厮,那小厮似乎也没有想到,宋锦会朝他瞧了过来,马上低下头,捧着茶水迅速就离开了屋里。
还没等宋锦说话,何忠就带着宋锦走出了铺子,指着对面新开张的一家绣坊,就说道。
“姑娘,原先这四平街街尾,就我们一家纺织绢绢布的铺子,但上个月前,对面的那一排铺子就叫城南连家的大夫人给盘走。”
“听她身边伺候的姑娘说,连大夫人也打算在这四平街街尾,置办一间产业。”
“连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姑娘已经来知会我了,说想要把这间纺织绢布的铺子给盘走,用来做绣庄,可这间铺子是夫人的陪嫁,小的哪里敢做主,也就没搭理那连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姑娘。”
宋锦‘哦’了一声,没曾想害得宋锦过上如此人生的连家,竟然在她们家的铺子对面,开了一间绣坊,这是要闹那样
是要同她们家同台打擂台吗?
原主心里头惧怕连家,是个胆小怕事的,她可不是。
若是遇到连家的人,她一定要好好收拾教训一顿,一洗原主三个月前的耻辱!
听何忠的话中说,那连家还想来收购了她们家的铺子,真是痴人做梦!
这间铺子可是以后本姑娘自己的产业,哪里能轮到你们来动刀动枪
何忠瞧见宋锦面上有些不悦,忙接过了小厮沏好的茶,递了上来。
“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咱们这间铺子在这四平街开了十多年了,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源了,即便是生意再差,每个月帐上都有盈利的,但请姑娘放心就是。”
“且像连家那样大的绣坊,别说是在街尾了,就是在街头,也找不出几家里面。咱们卖的绢布,可都是供给平头百姓的,她们织出来的锦缎,一般的平头老百姓,哪里买得起呀”
听何忠这么一说,宋锦心中略微放下点心下来。
看着宋锦面上变得和善起来,这边的何忠就开始拍着胸脯,夸夸其谈起来。
“姑娘年纪还小,不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情。十年前这四平街的街尾,这正儿八经是绣坊,卖布的铺子,可就只有咱们一家,周边全是买吃食小玩样的。”
“虽说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几家绣坊,可是经营不善,最后都转让走人了,就咱们白绢坊,还在这屹立不倒。”
何忠这么和宋锦说,是想间接和宋锦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管事能把这白绢坊开在四平街街尾这么多年
宋锦看他面上那副骄傲自豪的模样,就知道他方才所言非虚,赵氏能让他一直当着白绢坊的管事,说明他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何管事这么有本事,往后我来四平街学习的时候,一定向何管事讨教几招。”
宋锦捧起手中的茶盏,茶碗凑近了嘴边,可宋锦并未将茶水喝下去。小厮给她沏的茶,可是寿眉,闻着气味,还是几十年的老白茶。
没想到,这个何忠竟然拿出了如此贵重的茶,来招待她。
看来这个何忠,也挺会做人做事的。
看来自己往后还有很多地方,要来和这个何忠讨教几招了。
进了白绢坊的院子,宋锦看到了大院里摆着几十个大染缸,每个缸里都装上了满满的水,旁边的木桶里,还摆着几盒还未开封的染料,看样子这些大缸就是白绢坊用来染色的大缸。
何忠带着宋锦在院子里转了几转,就看见一个穿着蓝灰色袄裙的小姑娘,在大院后面一排的耳房里头,探头探脑地朝着宋锦这边望了几眼。
宋锦朝着她望了过去,只见那个小姑娘对着宋锦笑了笑,随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笑嘻嘻又跑进了屋里。
小姑娘肥嘟嘟的小脸,笑起来很是可爱。
让宋锦心中萌生了一种想要上前去捏一捏她那张肥嘟嘟的脸的冲动,但看了眼身后跟着的白荷何忠等人,宋锦只好作罢。
“姑娘,那是小人的闺女,她娘死得早,这闺女自小就跟着我,是在这铺子里头长大的。”
“小人请不起教养嬷嬷,就只能让她在这铺子里野着,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才是。”
何忠瞪了一眼那个还准备向外头探头出来的小姑娘,当即把那个小姑娘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那个小姑娘奔跑起来的模样很是可爱,宋锦又笑了笑。
“无妨。只是这孩子野着,也不是个法子。”
“府里有专门教导丫鬟仆妇读书识字的女塾,若是何管事不嫌弃小姑娘在府里居住,拘束了小姑娘的话。就去请了我娘亲的意思,让她派人来把你闺女接去女塾,学几天规矩吧”
宋锦看着那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又想着她没有书念,若是大了之后,嫁到了婆家,一个大字不识的媳妇,终究是要遭婆家嫌弃的。
且这样小的孩子,若是不早的读书习字,长大嫁人之后,更没有这个机会了。
宋锦至今还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那时村里能有机会去学校里面读书习字的,都是男孩子,女孩子很少有这个机会。
明明家中有儿有女,父母偏偏觉得女孩子终究是要嫁出去,是要成为别人家的人,宁愿砸锅卖铁也要给男孩子去学校读书,就是不舍得让女孩子去。
还好自己父母开明,觉得男女都一样,就送了自己和哥哥一起去上学。
自从,宋锦也就和其他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去到了心仪的城市,过上了自己想过的日子。
若是有能力,宋锦一定要让那些个需要读书习字的小姑娘们,去到自家女塾里头,学上几日。
哪怕只有几日,也行!
何忠见宋锦久久不语,以为宋锦心中想着旁的事情,轻轻咳嗽了一声,就回了宋锦方才的话。
“姑娘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只是闺女自幼与小人在一起待惯了,若是去到旁的地方,只怕不熟悉,也待不惯,还是让闺女待在小人身边吧!”
听着何忠这样说,宋锦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他就这么一个姑娘,若是在府里遭了旁人的欺负,何忠不在她的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何管事不必担心,若是你家那小姑娘去到了府里,我一定会吩咐人,好好照顾她的,定不会让她受了旁人的欺负。”
“何管事为着娘亲管了十多年这间白绢坊,娘亲一直想感谢何管事,就请何管事不要推脱了。过几日我喊了丫鬟来把小姑娘接走吧”
宋锦想着,先和何忠说好了,回府后再去赵氏那里做做工作。
这个时候,前面铺子的一个穿着蓝灰色长衫的小厮,急匆匆走到了后院来,宋锦瞧他神情有异,就知道他有事情想要和何忠单独说。
何忠见他看了几眼宋锦,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当即喝了一声。
“那是府里来的二姑娘,不是外人。若是有什么话,还是快些说!”
何忠喝了他一声,那个小厮这才结结巴巴地回道。
“何管事,徐国公府的徐姑娘来了,说是要来取前些日子在我们这订的那几匹绢布,可小的在库房里头找了四五遍,就是没有找到徐姑娘口中所说的那几匹绢布。”
“徐姑娘见我们一直拿不出来,此刻已经在前面发起火来了,还说要是我们不把绢布交出来,就要喊了人来拆了我们的店!”
小厮说话的时候,宋锦低头瞟了几眼,看到他已经被吓得直打哆嗦了。
哪里来的什么徐姑娘
竟然还想拆了她们家的店
今日既然有她在,那个徐姑娘,就别想再继续嚣张下去!
宋锦走上前一步,却叫何忠给拦住了。
“姑娘,前面嘈杂,小人担心误了姑娘的心情,还请姑娘继续待在这里喝茶!”
别人都上门来叫嚣要拆店了,何忠竟然叫她继续坐下来喝茶,她现在哪里还有那个闲心,继续坐在这里喝茶。
“何管事,娘亲让我过来熟悉熟悉铺子的人事,是希望我日后继承了这几间铺子。如今铺中有人蓄意闹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还请何管事莫要再劝我!”
宋锦都这样说,何忠再留着宋锦在这了喝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好带着她去了前面的铺中。
铺子里,只见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年轻少女,坐在铺子里的竹椅上,身后还跟着一帮伺候的仆妇。
少女梳了个坠马髻,发上簪满了簪子流苏,跟个刺猬一样。
在竹椅上翘起来二郎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府里派出来查帐的管事。
听见了后院的动静,有个黑脸的婆子,凑到了她的面前,耳语了几句。
“姑娘,听说那个蛊惑着连家公子私奔的宋家二姑娘,今日就在这府里。听旁人说,那宋家二姑娘可是个大字不识的傻姑娘,姑娘可得好好教训她一顿。”
少女面色一凝,含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哦,三个月前蛊惑连墨哥哥私奔,害得连墨哥哥在祠堂里头跪了三天三夜的那个宋二,今日也在这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