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谁告诉你们,阿尔伯夫人正在申请离婚的?”
僵局与困境之中,霍登的声音再次响起,牢牢地将所有注意力抓了过来,却落脚于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立足点。
特伦托的眼睛微微明亮了起来:
在当下的莱雅帝国,离婚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罕见之事,却也并不常见,至少当事人很少会大肆传播。
那么,到底是谁知道阿尔伯家庭的内部秘密呢?而且还主动告诉了治安队——这几乎就等于将“作案动机”这把匕首递给了治安队,所有怀疑的焦点自然而然就朝着阿尔伯蜂拥而至。
“你是说,这也是陷害阿尔伯的环节之一?”特伦托的脑筋也跟着快速运转起来。
霍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至少证明一点,这件事在公司内部是小范围公开的秘密,从贝特假装目击证人,到祸水东引地聚焦阿尔伯先生,还有喜欢薄荷糖的那位不明人士,如果能够第一时间将他们隔离开来,分别询问,确保他们之间不会串口供,那么就可以更加靠近真相。”
靠近。
这是霍登选择的动词,而不是“揭晓”。
因为霍登知道,在如此案件之中,像洛维特、埃塔罗这样的高层,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亲自动手留下痕迹的,而缺少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也难以定罪,到底是“直接参与”,还是“下达命令”,亦或者是“一无所知”,这都是无法证明的伪命题。
最好的结果,应该就是莱恩和安德森被拉下马。
从目前的现有证据来看,莱恩和安德森应该都是直接参与其中的,证据和证人都能够追溯到他们身上。
“时间。特伦托中队长,现在对我们来说,最宝贵的也是时间,在他们知道阿尔伯先生今天的谈话内容之前,这就是我们的窗口期。”霍登对着特伦托,礼貌地给出了建议。
特伦托的瞳孔微不可见地收缩了些许,随即就品味出了霍登话语里的深意——
虽然特伦托始终不曾介绍过南方奥逊公司的背景,但想必霍登还是从文件的蛛丝马迹之中做出了判断。
如果错过了这个窗口,证人可能就会相继被灭口,这才是真正地与时间赛跑。
第一反应,特伦托就转过头去,“雷彼得斯少爷,布鲁特斯少爷,我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不知道……?”
“当然,没有问题。”雷彼得斯立刻就爽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布鲁特斯也是笑容满面地迎向特伦托的视线,用表情与眼神做出了回应。
最初只是想着“以防万一”,却没有想到“万一”居然真的发生了,现在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双双派上用场,就连霍登这个“鸡毛令箭”,似乎也必须借用一下“令箭”的真正威力了。
“赫洛先生。”特伦托再次看向了霍登,但话语却有些难以启齿。
霍登也不需要特伦托开口,笑容依旧慵懒,话语却格外坚定,“你们先开始行动,我会试试看能否联系上三王子殿下。”
“……谢谢。”迟疑片刻,特伦托简洁明了地表示了感谢。
今天的相遇过程中,特伦托始终保持着礼貌和尊重,但同时也保持着距离,不远也不近,一直到此时,他才真心实意地表达了内心的感受,简单的一句话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说完,特伦托也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快速忙碌起来——
时间。他们必须竭尽全力地争取时间,稍稍一点松懈,可能就连莱恩和安德森都将逃脱责罚。
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也跟随着特伦托一起离开,转眼之间,热闹的会议室就安静了下来。
霍登转过身,朝着罗本望了过去,“罗本,可以麻烦你前往学院一趟,寻找到三王子殿下或者他的护卫,告诉他第三辖区正在发生的事情吗?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提一提南方奥逊公司的名字。”
霍登猜测着,南方奥逊公司应该来头不小,特伦托掩饰得非常到位,但蛛丝马迹还是能够看出痕迹。
罗本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询问,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的任务一般,干脆利落地就颌首示意,站立起来就转身离开了。
“风一般的男子。”霍登也有些意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对着伊萨调侃了一句,而后转身望向了阿尔伯。
此时,阿尔伯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恢复过来,眉宇之间的落寞与哀伤始终挥之不去。
也许,他正在后悔也正在懊恼:如果自己不要那么坚持,那么妻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亡,那么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面临死亡威胁;但是,如果否认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与正义,那么他又到底是谁呢?
“如果我们所坚持的正义,最终伤害到了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那么错误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社会。”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阿尔伯猛地抬起头来,然后就可以看到眼前的霍登,那张青涩的面容隐藏在朦胧的光晕后面,慵懒的眼神却如同夜空之中的北极星一般,熠熠生辉。
“正是因为我们所坚持的正义正在越来越困难,所以才越发需要坚持,否则,黑暗就会将吞噬所有一切。我们的退让与胆怯,正是培养黑暗的最佳养料。你的坚持与选择,定义了你孩子眼中父亲的模样。”
“也定义了社会未来的模样。”
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的疲倦与沉重,不是冠冕堂皇的口号,而是真心实意的赞赏,“阿尔伯先生,请放心,我的同伴现在正在前往寻找你的孩子,埃姆斯,对吧,他是叫做这个名字?”
霍登没有说谎。
布鲁特斯离开之前,霍登塞了一张纸条到他的手心里,他相信布鲁特斯肯定能够明白的。
现在面临危险的,不仅是那些潜在证人,还有牵制证人的那些羁绊,比如阿尔伯的孩子。
虽然霍登还是不明白特伦托正在害怕的对象是谁,但他却知道,他们现在兵分四路,就是希望能够伸张正义。
而霍登和伊萨选择留在原地,他们作为第五路,则是为了追求另外的正义。
霍登的话语让阿尔伯万念俱灰的面容重新划过一丝光亮,希望的期冀缓缓在眼神深处点亮,似乎重新寻找到了坚持的力量。
“阿尔伯先生,”霍登的话语穿透层层迷雾轻轻响起,沙哑舒缓的音调之中染上一层温暖而明亮的色彩,“你认识维克多-米盖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