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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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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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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东王府,卧病在床的萧绎正闭目养神。

    他已经退烧,病情好转,眼见着即将痊愈,却不打算这么快痊愈,而是要借机蛰伏,以退为进。

    这是萧绎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为的是乱中取胜。

    重阳节那天,他的世子遇害,而兄长遇刺身亡,事发突然,萧绎心情复杂,悲痛欲绝。

    他因为讨厌王妃徐昭佩,所以对世子萧方等也厌恶起来,但平心而论,萧方等本人并无不妥之处。

    所以那日他摸着儿子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确实是悲从心中来。

    而兄长的忽然去世,以及侄儿的伤重不治,让萧绎悲痛之余,发现一个机会。

    御座,自己不是没可能坐上去。

    所以,幼帝登基,把桂阳王萧大连排除在外,这只是第一步。

    同样动了心思的人,不止他一个,那么弑君逆贼,以及其他人,也蠢蠢欲动起来。

    萧绎决定以退为进,元宵节有人实施阴谋,他坐观其变;

    那些被杀被废的宗室,以及受牵连的文武官员,他知道其中必有冤枉,也不打算救。

    这是借刀杀人,反正握刀的不是他,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过完这一轮,萧绎知道自己可迟早成为幕后主谋新的目标,所以,来了个以退为进。

    他在小房间里烧几个火盆,然后裹着絮被端坐,闷得自己浑身大汗,然后立刻钻进盛满冷水及冰块的大盆中。

    这忽冷忽热一下来,萧绎果然如愿病倒了,还发起高烧。

    此举十分凶险,一旦高烧不退,就会弄假成真,一命呜呼。

    但萧绎决定孤注一掷,为的就是险中求胜,再说,他还有底气,底气来自医术高超的姚僧垣。

    有神医姚僧垣在,区区风寒应该能治好,而有了姚僧垣的诊断,他患上风寒一事,众人深信不疑。

    于是,他顺理成章“无法视事”,辅政藩王的重任,暂时由鄱阳王来担任。

    萧绎离开了权力中枢,那么真凶的下一步目标,就是顶他位置的鄱阳王。

    或者,真凶就是鄱阳王自己。

    想到这里,萧绎睁开眼睛。

    他知道萧范这个堂兄以前就有些不老实,有小心思,所以重阳节皇帝遇刺身亡,萧范有可能是真凶。

    若萧范想要夺位,挡在前面的人有很多,而萧绎作为高祖的儿子,是萧范必然除掉的障碍。

    虽然萧绎没有证据证明萧范就是真凶,但时局发展,让他不得不先发制人。

    但萧范父子势力不小,明着来的话,只会两败俱伤,让别人得利。

    所以,萧绎才要来个以退为进,让萧范如愿辅政。

    如此一来,要么萧范成为真凶的下一个目标,要么萧范这个真凶,就会凶相毕露。

    待得萧范父子成为幼帝诸位皇叔的眼中钉,萧绎在适当时机出手...

    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因为萧范即将年满六十,面对近在咫尺的皇位,肯定坐不住的。

    而萧绎比萧范小十岁,还有时间等。

    要知道,汉高祖称帝时,已经五十四岁了。

    萧绎又闭上眼睛。

    萧方等死了,徐昭佩那个贱人生死不明,想来也死了,死得好。

    他最喜欢的儿子萧方诸,如今是世子,他最宠爱的王氏姊妹,已经主持后宅事务,好得很。

    等到萧范盛极而衰,就是...

    脚步声起,有仆人在外间说话,似乎是有事来报,却不敢打扰,便和候在外间的王氏禀报。

    萧绎睁开眼睛,问:“何事喧哗?”

    片刻,一脸苍白的王氏过来禀报:“大王,有宫中来人到了,说..说...”

    “说什么?能有什么大事?”

    萧绎很冷静,他心腹和耳目,暗中观察着城中局势,城里的风吹草动,萧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王氏喃喃着:“说、说...王妃找到了,已经回到建康,目前暂住皇宫...”

    “什么!!!”

    萧绎猛地坐起来,一脸震惊,独眼圆瞪,先前的从容淡定、胸有成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那个贱人没死,回来了?!

    。。。。。。

    皇宫,别殿,湘东王妃徐昭佩,正与弟弟徐君蒨交谈。半年来,如同活在噩梦里的徐昭佩,到了现在,见了亲弟弟,才感觉自己真的是从噩梦里醒来,泣不成声。

    一脸病容的徐君蒨,安慰着姊姊,说着说着,自己也黯然神伤。

    长年的纵情酒色,踏空了徐君蒨的身子,昔日的潇洒郎君,如今是个病恹恹的中年人。

    徐君蒨身体每况愈下,这几年来闭门谢客,在家静养,此次得知姊姊大难不死,返回建康,暂时在宫里小住,赶紧前来相见。

    姊弟俩几乎是抱头痛哭,哭了一阵,徐昭佩情绪略微稳定,问起湘东王府的情况。

    想知道自己失踪半年、萧方等死后,王府情况如何。

    这一问,在徐君蒨意料之中,虽然在入宫的路上,徐君蒨就知道姊姊一定会有这一问,但无论如何回答,姊姊听过一定会生气。

    甚至暴跳如雷。

    因为姊姊视若仇寇的王氏姊妹,已经掌握了王府后宅,行使着主母的职责。

    而姊姊视作眼中钉的萧方诸,如今是湘东王世子。

    毕竟萧方等已经去世,又无嫡出弟弟,排行第二的庶长子萧方诸继任世子,理所当然。

    徐君蒨简单说了一下王府情况,尽可能不刺激姊姊,原以为姊姊会一脸不悦,未曾料对方很平静。

    想来也是,萧方等去世,萧方诸成为世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王妃失踪,后宅事务自然由大王宠爱的女人来操持,那么,这个人既然受宠,又是新任世子的母亲,所以落在萧方诸之母王氏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想来徐昭佩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所以现在徐君蒨一说,不过是印证答案而已。

    “姊姊,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我是湘东王妃,既然死不成,当然是要回王府。”

    “呃...那谋逆一案?”徐君蒨更关心这件事,他知道姊姊是因为要协助破案,所以暗中回京后,先在皇宫暂住。

    此举是避免为真凶察觉,所以即便太后派人去湘东王府报平安,也是暗中行事,外人只会以为太后派人去王府,为的是知道湘东王病情。

    “我当然要等逆贼被抓获,再回王府,不然在王府出了什么事,也不知是逆贼做的,还是别的什么人投毒...”

    徐昭佩缓缓说着,面无表情,徐君蒨有些担心,却不知该说什么。

    没错,姊姊若要回王府,理所当然,谁也无法阻拦。

    可回去后,又能如何?

    萧方等已经死了,虽然有儿子,但湘东王更宠爱次子萧方诸,所以来了个兄终弟及。

    虽然萧方诸也要称呼嫡母徐昭佩为娘,然而对方的心,只向着生母王氏。

    王氏姊妹都给湘东王生下不止一个儿子,地位稳得很,徐昭佩回王府,除了继续和大王、王氏姊妹怄气,又能如何?

    身为王妃,可以把后宅事务大权抢回来,但看见心中憎恶的萧方诸,看着王氏姊妹,看着湘东王,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徐君蒨又不是傻子,知道姊姊落入逆贼手中近半年,恐怕难保名节,那么别人也会想到这一点。

    一旦风言风语冒出来,伤疤被揭的姊姊,能受得了么?

    作为弟弟,他希望姊姊回到王府后,能够闭门谢客,不抓大权,不再和大王、王府女眷斗气,平日里吃斋念佛,安安稳稳过往后半生即可。

    但按着姊姊的性子,恐怕不会,迟早又要和湘东王较劲。

    姊姊有了被逆贼囚禁半年的污点,一旦和湘东王争吵起来,万一大王拿这经历说事...

    徐君蒨只觉头疼,但不知该怎么劝,见姊姊有些累了,只能告退。

    徐昭佩呆呆坐着,不远处,两名宫女垂手而立,无人说话,只有灯火在默默跳跃。

    “小的听说,王氏出行,仪仗如同王妃,众人不以为意。”

    说话声在徐昭佩耳边回荡,当然,这是她的回忆,而不是现在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大王对世子宠爱有加,每日跟在身边教导,可孙儿病了,都不闻不问。”

    徐昭佩回忆着对话,手不知不觉紧握成拳。

    这话,是她在宫里住下后,听一个宦官说的,话听在心中,如同刀割。

    因为按着宦官所说,如今的湘东王(生病前),日子可是过得有滋有味,而王氏姊妹如愿取而代之,成了王府后宅的主人。

    至于她,她为萧绎生下的一儿一女,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她与萧绎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所以,湘东王府里,只有儿妇和孙儿,盼着她回去。

    萧方等有儿子,名为萧庄,徐昭佩想着想着,暗淡了半年的眼睛,闪烁着火光。

    萧庄是她的亲孙子,是萧方等留在人世间的唯一血脉,是湘东王的唯一嫡孙!

    徐昭佩忽然坚强起来:为了孙子,她不能认输。

    这半年来的噩梦般经历,几乎令她崩溃,对方的淫威迫使她如同一条狗,听从一个个命令。

    所以,才被迫去骗溧阳公主,甚至都不敢生出向公主求救的心思。

    现在,她获救了,半年间被囚禁的细节不堪回首,然而那些逆贼被拷问后,供出来的事情即便不外泄,估计众人也会猜出她是残花败柳。

    既然名声一塌糊涂,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的,但孙子萧庄,现在就成了她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半年时间过去,王府里一定变化不少,王氏姊妹把持后宅,恐怕忠心于她的仆人、侍女都被清算了。

    回去后,她就是孤家寡人,搞不好哪天被人投毒、暴毙也不是不可能。

    徐昭佩想着想着,脸上凝霜,她决定向娘家、也就是兄弟们要些仆人、侍女,回王府后贴身侍奉才行。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氏的儿子已经是世子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王府中的仆人们,为日后着想,必然不敢违抗王氏姊妹的意愿。

    那么,要如何扭转局面呢?

    徐昭佩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那个话多的宦官。

    她需要知道这段时间里,建康城以及湘东王府的情况,那个话多的宦官,似乎懂得不少。

    太后给了她一些珠宝钱财,以备在宫中小住时方便差遣宫人,让其尽心办事。

    徐昭佩决定找那宦官来,赏些钱,让其多说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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