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马飞扬正在批改作业,数学老师汪梅林气呼呼过来,叫道:“马飞扬,你快给我好好治治杨晓光,我现在都没法上课啦。”说完还气的直瞪马飞扬,马飞扬马上陪笑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找他,这回一定要好好治治他,竟敢不听汪老师的话。”
旁边的邹老师也是个小伙子,立刻插言道:“对,好好治治,连班主任都得听汪老师的,他竟敢不听汪老师的,这还得了。”汪梅林回头过来,又瞪着邹老师,只瞪了两眼,便抿嘴笑了,嘴里道:“我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
这时刚好有课代表进来,马飞扬让他通知杨晓光抓紧来。很快杨晓光便到了,马飞扬微笑着问这问那,批评教育了一番,往头上一拍说道:“去吧,以后要注意。”杨晓光一溜烟的跑了。
杨晓光一离开办公室,汪梅林立刻过来用手指着马飞扬笑道:“你这叫治治他啊,我看他都要成你的心肝宝贝了。”马飞扬道:“学生嘛,要允许他犯错误,然后再教育他,才能体现教育本身的魅力。”
这时办公室里几个老教师都齐声的反对,一个说:“小马,你这太理想化了,有些孩子,你不揍他是不行的。”另一个也说:“哪有不揍学生的,不揍,他都能上天。”还有一个说道:“有些学生,你越揍他越尊敬你。”
马飞扬听着几位老师的话,点着头说道:“嗯,也不是没有道理啊,我上学时候,数学老师就喜欢踢我们腿,他又穿皮鞋,有时都能把我们踢的站不住。”汪梅林道:“噢,我知道了,你也是受苦出身,现在是不想自己的学生受你以前的罪了。”马飞扬把脸一本道:“也不是啊,我觉得不揍他不行了,我也不会跟他客气的。”
正说着,(5)班的班主任韩老师带了一个学生进来。韩老师三十多岁,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只听他喝道:“先给我到墙跟前站着,站好喽。”那学生便走过去面对着墙站,韩老师跟过去就是一脚踢在屁股上,说道:“哟,我还没叫你面壁,你都面壁啦。”然后又揪他耳朵说道:“你怎么这么聪明的呢。”旁边几位老师便低头笑了,马飞扬也笑,心想:他要是不面壁,你肯定也是一脚,反正这一脚是准备好了。
韩老师忙了一会手中的事情,便让那学生过来,自然免不了又是几脚,然后才是语重心长的批评教育,见学生很服帖了,才让回去。
却说姐姐出嫁,马飞扬请了三天的假。正日子的前两天,家里已经忙活开了,先是厨子进门开账,然后就是买菜,借碗借盘子,借桌子借板凳。本家的叔叔婶子兄弟嫂子也都进家领事。一切准备就绪,十月一日那天一大早,所有人各就其位,在执事的指挥下倒也有条不紊,马飞扬于这些习俗细节基本不懂,但好在有了执事,心中也不慌忙。上午十点多钟,亲戚朋友已陆陆续续到了,马报国的主要任务就和他们打招呼,陪他们说话。
只听一阵急促的鞭炮声响起,所有人都向门口张望,知道带新娘子的来了。江松脸带微笑步履轻松从车边过来,只见他西装革履挺拔大方,连头发也上了摩丝,整个人精神焕发,陪着他一起过来的,便是这次带新娘子的领队人物,也是穿戴整齐亮亮堂堂,年龄比江松稍大一些,这肯定是男方家中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要符合稳重大方、能说会道、知道规矩、善于调处这些要求。
领队人物自己也知道带新娘子的事情任务艰巨使命光荣,所以无论是在心里上还是在身体上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们都清楚女方家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要什么的也都有,这些都要全凭临场发挥机智化解。总之既要把新娘子顺利的带走,又要让七姑八大姨心满意足,才能算圆满,否则有一点瑕疵,这喜事就要黯然失色,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
这领队就很有能力,一进女方家门,一群年长的女客便开始说道起来,领队知道她们絮叨是正常的,如果不絮叨那就不正常了,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听话陪笑解释办事,见女的就笑,见男的就递烟。
只听一个矮胖妇女不耐烦的叫道:“食盒呢,连食盒都没带啊。”领队这边笑着答:“带了,带了。”那边转脸就呵斥起来:“快抬食盒过来,动作都麻利点儿。”又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这鱼怎么这样的,你家鱼就是这样的?”领队一看原来面鱼被压扁了,立刻做出惊讶表情,表示鱼本来是好的,又笑着解释可能是被挤着了,还向她保证批评那护送食盒的人。一会儿有人问:“这公鸡这么小的?”领队说:“小好,小说明能长,意味着有发展空间,就故意拿小公鸡来的。”这样一说大家都没话了。又过来一个说道:“你看你们带这鸡,一点精神没有,趴着连动都不动。”领队说:“这不是不动,这是闭目养神的,说明日子过得舒服。”这一说,大家竟乐了。
又是一阵鞭炮声,这便是催妆了。新娘子开始上妆,这时马小扬来到堂屋门口坐好,众女客围在身后,马小扬一身大红套裙鲜艳欲滴,并做了一个新潮的发髻,整个人看上去光彩夺目。新郎送上项链和戒指,后面的一位身胖脸圆的妇女接过给马小扬戴上,只见她扬起圆脸喊道:“拿盘子过来。”便有人拿来盘子,盘子里放着硬币,又听她说道:“小二小三过来分钱了。”马飞扬和马跃扬便过来,他们各伸出一手马小扬也伸出一手各自在盘子里抓了一把。她继续说道:“换鸡腿。”领队一听连忙送上红包,她伸手接过,旁边有人喊道:“拆开看看。”她那圆脸一下裂了开来,说道:“不看啦。”众人便轰的一声笑起来。
鞭炮声再次响起,马小扬知道她要走了,下次再来就不再是回家,而是走亲戚了,又想起大弟弟在乔集上班,小弟弟在县城上学,她这一走家中就只有父亲一人了,一旦有什么事情连一个叫唤的人都没有,这样想着便哭了出来。旁边马上有人说道:“不能哭,哭不好。”马小扬一听哭不好,便强自压住,但还是泪水盈眶。
那圆脸的妇女喊道:“小二过来背着送上车。”马飞扬便过去背上姐姐,马飞扬本来是高兴的,但看到姐姐流泪了,他也一下想到姐姐对他的各种关爱,也眼睛湿润了。
亲戚朋友们看见马小扬出了堂屋的门,便开始说起话来,众口一词都是说马小扬不错,什么勤快能干大方和气,什么这个家幸亏有了小扬,还有的说老马有这三个孩子就行啦,等等不一而足。
马小扬坐到车里,由弟弟马跃扬带路送出。马小扬在车里看着小弟弟三步一回头,禁不住嚎啕大哭,两位伴娘连忙上来解劝。
马飞扬看着车队走远,终于消失在烟尘之中,又看着这烟尘慢慢散去,心中只是无限的祝愿,希望姐姐一家能幸福和美康泰如意。
大半学期过去,马飞扬也开始了体罚模式。这天校长室通知召开全体教职工会议,冯开创传达了教育局文件,要求各中学小学尤其是中学要做好“控流”工作。文件传达以后,冯开创开始具体阐述“控流”工作的重要意义以及实施办法。他首先列举一组数据,指出当前的“控流”工作形势极为严峻,已经引起了国家高层领导的关注,如果任由发展下去,其后果不堪设想。然后又讲“控流”工作关系到这个问题关系到那个方面,讲的自己都痛心疾首。
只听冯开创深情的说道:“同志们啊,我们教书的,学生都没了,还教什么书啊,教书把学生都教跑了,这能说明我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想肯定是失败了,教育是培养人的活动,人都跑了,失去了培养对象,还要我们老师干什么,啊,有的老师也许会说,跑的毕竟是少数,不影响大局,他们不跑,书反而不好教,持着这种思想的是完全错误的。不要忘了我们正在开展的是义务教育,他们接受教育是他们的权利,也是我们的义务,我们有义务要让他们必须接受教育,这是法律。”
说到这里,冯开创向在座的教职工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继续说道:“以前有的老师居然把学生往家里赶,这都是违法的啊”这时冯校长作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瞪的老大,接道:“从现在开始控流工作纳入班主任考核,谁的班里流失一个学生,一票否决,你们看现在初三只剩五个班了,初二好一些有六个班,其实刚进校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是八个班,啊,一年流失一个班,同志们,这简直触目惊心啊,让这么多的学生流落到社会上,他们能干什么,这就是严重的不安定因素,直接影响社会稳定和治安秩序,追根溯源这就是我们的失职。”
马飞扬看着冯开创讲的大义凛然,心情也是激动,冯开创又讲:“分析学生流失的各种原因,其中有一个要引起我们注意,就是体罚问题,你打他干什么嘛,这都是宝贝,说句老实话,只要学生在一天,就能在学校消费一天,我们学校的商店、食堂靠谁啊,难道要靠你们吗?”这么样一说,座下的各位都“哄”的一声笑了。
冯开创也闪出一丝笑意,讲道:“现在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他们都是受法律保护滴,再打,都可以追究法律责任啦。啊,还有些老师为了提高平均分,把差生赶走,这样提高的平均分算什么本事?能把他们这些差生教好,这才是本事。”听到这里,老师们都撇起了嘴,做出说说听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