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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实乃纯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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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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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张永年而言,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比巡捕营都司要难上百倍。

    文官与勋贵瞧不起武人,巡捕营在那些人眼里不算什么,或者说,只能算是‘下人’,就好比是京城的护院家丁,平日里与下三滥的盗贼打交道,文官勋贵们不高兴了便骂上两句。

    锦衣卫则不同,锦衣卫更像是文官与勋贵的敌人。

    当敌人,比当下人难。

    当下人只要懂得弯腰,当敌人却要日夜防着暗箭。

    这些日子,张永年头发都白了不少。

    但弯腰改变不了世道,拔刀才行……

    是夜,张永年按着刀站在逸园门外。

    身形魁梧挺拔。

    他身旁站着的人是杜正和,锦衣卫同知。

    杜和正三十一岁,原是神机营副将。他虽是武将,看起来却颇为文雅,脸圆圆的很有些温和,手里提的却不是刀,而是一把鸟铳。

    他被调入锦衣卫任同知,是王笑与左经纶的利益交换,也算是浙党对张永年的一个牵制。

    同知作为在锦衣卫内仅次指挥使的二把手,左经纶能调他来,显然其人有些能耐。

    但这些日子以来,杜和都是不温不火,对万事都毫无插手之意,逢人也都笑眯眯的,似乎很是友善。

    “大人不进去?”杜正和问道。

    张永年道:“再等等。”

    “再等只怕嘉宁伯府的人要入宫告状了。”杜正和笑道:“或者凶手跑了又如何是好?”

    “跑不了。”

    “大人莫非是在等驸马?”

    张永年侧目瞥了杜正和一眼,颇有威慑之意。

    杜正和笑了笑,道:“下官直说吧,左阁老与驸马皆瞩意齐王,该一条心。今夜能拢络住高成益是好事,但手法太大胆了。嘉宁伯身份不同,如此行事过于激进,左阁老不放心,恐误了齐王。”

    张永年道:“放心便是。”

    “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大人想过没有?”杜正和又道:“驸马今夜若至,锦衣卫、神枢营、再加上齐王亲卫,引起陛下猜忌如何是好?”

    他把玩着手中的鸟铳,叹道:“下官知道张大人的难处。锦衣卫抄文家,为朝庭争取了五百万两银子,可是恭王府一案,又将锦衣卫放在炭火上烤。这也让大人你寒了心,生怕没有驸马为你撑着,锦衣卫熬不过这朝堂争斗。”

    张永年默然。

    杜正和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陛下虽也有均平天下之意,但……总之若没有王笑,自己扛不住。

    杜正和又道:“事情可以反过来看。大人之所以有难处,恰恰是因为与驸马走得太近。下官打个比方。锦衣卫、神枢营、齐王亲卫,也包括我们浙党,这些力量若聚在一处,强则强矣,却太引人注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如散开为妙。”

    “比如大人与驸马故作不和,比如我与大人故作不和……如此,示人以弱,才是中庸之道。慢中求稳,方能长久。大家都有一腔热血,但有些事若操之过急,只怕反而生变。下官所言,句句肺腑,还请大人明鉴。”

    张永年的脸色一寒,眼中又是坚毅之色。

    “你是在挑拨我与驸马?”

    “绝无此意。”

    “慢中求稳?”张永年自语道:“再慢,就烂透了。”

    杜正和微微一愕,张永年却已转身向街那边看去。

    过了一会,几个身影在风雪中显出身形来。

    张永年便不再理会杜正和,径直向那边迎过去。

    “驸马。”

    “张兄久等,我来迟了。”王笑说着,无意间看了秦小竺一眼。

    秦小竺反而颇有些开心——为了叫上自己,都来迟了,哈哈,自己果然很重要!

    这边见了礼,王笑的目光便落在杜正和身上,笑道:“我与杜同知还是第一次见吧,唔,你喜欢玩枪?回头一定要多多交流。”

    杜正和拱手道:“下官仰慕驸马已久,今日一见,方知驸马风采夺目。只是……下官方才还在和张指挥使言,驸马今夜不该来。”

    他怕王笑听不懂,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恐引人猜忌。”

    王笑点点头道:“杜同知此为金玉良言。但就算我不来,有心人难道就猜不出我与此事牵扯?”

    “话虽如此……”

    王笑忽然道:“杜同知可知我为何能得父皇信任?”

    “这……”

    杜正和不由很是无语——陛下哪里就信任你了?

    却见王笑朝着皇宫方向一拱手,郑重道:“就是因为,我以赤诚之心待父皇!”

    “我抄文家、建齐王亲卫、今夜来拉拢高成益……如此种种,就是为了辅佐齐王,希望齐王为储君。”王笑侃侃道:“此心,我从未想过遮掩,也从未想过欺瞒陛下!陛下乃旷古明君,通达洞悉,绝不是我等微末之智可以欺瞒的。”

    杜正和又是一愣,满肚子的话竟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话,要让人怎么反驳?

    他心中也对王笑看轻几分,其人如此自大狂妄,又爱做官面文章,非立世之道。

    “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杜同知明白了吗?”王笑又道。

    杜正和稍一思量,忽然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王笑的话听起来像是傻乎乎的场面话,却是一语道尽了当前朝堂之局势——郑党欲让太子南迁,此举……引起了陛下的强烈不满!

    需要有人来牵制郑党与太子了。

    “明白了?”王笑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却是叹息自语道:“都这种时候了,满朝都还只想着内斗……而今夜所遇之官员,都要用刀逼着,才肯出面为百姓办一点点小事。那就……扬刀吧。”

    说完,王笑径直向逸园中走去。

    杜正和脸上惊愕的表情良久才平静下来。

    ——王笑为什么要与自己说这些?

    没有理由啊。

    接着,他目光转向张永年,却见张永年眼中那份淡漠尽数退去,只剩下一片激昂振奋。

    杜正和恍然明白过来:王笑这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张永年听的。

    因为张永年才是那把锋利的刀。

    他再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句“大家都有一腔热血”,忽然觉得有些嘲讽……

    过了一会,身着鱼龙服的锦衣卫都进了逸园。

    唯有杜正和独立于长街之上。

    他忽然低头对着自己的鸟铳问道:“雀儿啊,这么久都没轰上一铳,你是不是都快憋坏了?”

    ……

    与此同时,王笑走在逸园中,侧头对秦小竺姐弟道:“怎么样?我现如今的政治智慧如何了?”

    笑容里颇有些得意的样子。

    秦玄策道:“我没看出你有什么智慧。”

    王笑神秘一笑,道:“你真以为杜正和是左经纶的人?”

    “当时就是左经纶安排他到锦衣卫去的,还是我给你们传话的……”秦玄策愣了愣,道:“不是左经纶的人?那还能是谁的人?”

    “你想不出来?”王笑叹道:“怪不得你看不出我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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