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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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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同笑道:“这有何难?须知洒家便是此类猛兽的苦主,在洒家面前,任它是条饿龙也得给我盘着,是头猛虎也得给我趴着。若是女侠不高兴,洒家还可以让它作揖打滚,逗你开心呢!”

    孙念笑道:“作揖打滚的老虎我到没见到,却见到了一条小狗在我面前摇头晃脑,逗我开心呢。”

    两人说笑间,声音不免就稍大了一些,惹恼隔了一张桌子坐了一个老者,他听得周同之言,不禁不满地重重哼了一声,道:“年青后生说话也不知道天高地厚,当心闪了舌头。”

    周同扭头望去,见是一身着简朴长袍老者,正神色肃然望着自己,旁边还有一老仆。他起身来到老者面前,行了一礼,正色道:“这位夫子,小子不知如何冒犯了夫子,还请指教。”说完又行了一礼。

    那老者见他执礼甚恭,脸色稍霁。他捻了捻下颌的胡须,点头道:“孺子可教!须知那猛虎乃是食人猛兽,凶猛无比,常人岂能抗之?你不知其凶猛,便在此口出狂言,岂非是不知天高地厚?”

    周同本见得这老者一脸正气,以为自己言语有不检点之处,故此放低姿态来请教,谁知对方竟然是看不起自己的武力。他不禁失笑道:“夫子误会了,在下所言虽有些夸张,但也并非妄言。在下乃是猎户出身,亲手猎杀的各种猛兽,也不知道有多少了,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几头大虫。”

    哪料那老者听完周同之言,捻须点头道:“原来是山野村夫,粗鄙之人,怪不得性情如此。去罢,老夫不愿与你多言。”说完冲周同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一般。

    周同大是愤怒,他待对方甚是客气,自问没有顶撞对方,可这老者两次用言语辱他,不知是何道理?他大声问道:“山野村夫又如何?在下虽是山野村夫,也靠双手自食其力,也为村民驱除野兽侵害,守护一方,如何便该受你侮辱?看你上了年纪,此番我便不与你计较。”说完转身,不欲再与之争辩。

    谁知他肯罢休,那老者却不愿罢休了。见这小子竟然还敢顶撞自己,老者道:“果真如老夫所言,乃是粗鄙之人不通教化;老夫若是与你一般计较,那便是自降身份了。”

    孙念一直端坐在旁听二人对话,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她可以欺负周同,可是他人却不得如此,更何况这莫名其妙的老者,毫无道理地辱骂周同,几乎是指着鼻子在骂了,她如何还能沉默下去?

    她插口道:“请问老丈是何许人也?”她此时尚着男装,看上去文质彬彬。比起周同的气宇轩昂,那老者显然更加亲近有文人气质的孙念。

    他对孙念点头示意,并不在意她话语中的无礼,傲然道:“老夫潭州万琦。”言语中似乎“万琦”这个名字天下皆知一般,一旁的老仆赶紧补充道:“我家老爷乃是奉官家旨意,入京赴乌台上任的御史老爷。”

    孙念疑惑道:“哪个御史?莫非就是‘四其御史’的那个御史?失敬失敬。”

    老者听闻,顿时大怒:“你这黄口小儿,尽作那狺狺狂吠。尊敬老人的道理,你家大人可有教你?”

    孙念也是也是怒往上冲。她适才讽刺对方为“四其御史”,那是大秦女帝时代,一无耻御史的外号。此人为了献媚于顶头上司御史中丞,不惜亲自品尝上司的粪便,最后还落得个“尝粪御史”的称号。孰料那老者亦针锋相对,骂她没有教养。

    孙念强压怒火,故作风轻云淡:“果然是御史老爷,这嘴皮子功夫了得,比之那能降伏猛虎的山野村夫,倒是要文雅那么几分。”文雅二字却是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说出。

    她以前在家,时常和贴身丫鬟阿芸斗嘴。两人情同姐妹,她也不曾用大小姐的身份压人,因此斗气嘴来也分外激烈,勉强算得上是久经沙场。她深知这与人斗嘴,第一条便是要显得自己对对手不屑一顾,越是这样,越能激怒对手,从而取得胜利,此时便是如此。

    她是如此,那新任御史一生功力全在两片嘴皮上面,岂能不明其中诀窍?那老者见孙念姿态,便知遇上了劲敌,当下不敢怠慢,同样是脸上不屑一顾:“至少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圣人经典。在家能修身养性,入朝可匡扶社稷。其中道理,岂是小小村夫能懂的?”

    “手无缚鸡之力,嘴可匡扶社稷,老先生可真是老而弥坚,在下自愧不如。可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在下实在不知不靠村夫,仓廪如何能实得起来,这礼节又从何而来,老先生可能教我?”

    老者一愣,孙念这问题非常简单,但他却从来没想过,一直以来都只是认为这话是圣人教导的治国之道,当权者要重视生产,却并未朝这个方向想过。

    孙念不待他回答,又继续逼问道:“‘圣人以身体之,力行近乎仁’又是何意?”

    见对方呆呆不答,孙念毫不留情:“老先生肩不能挑担,手不能缚鸡;既不能身体力行,也无力推行教化,偏偏曲解圣人之意,作那无知之言,正所谓:天生万物,必有其用。村夫御史,孰更高贵未为可知。恶虎伤人为祸尚有猎户可以捕杀,若是监察百官的御史作恶,又有谁能制止?

    在下言尽于此,这便告辞。”

    孙念快速说完,见对方脸上阴晴不定,于是不在多说,昂首挺胸出了客栈。周同在一旁听两人争吵,正云里雾里间,忽听孙念说完告辞便往外走,他“哎”了几句,见孙念头也不回,赶紧追了上去。

    周同快步跟上,见孙念仍是快速前行,他赶紧劝道:“四娘,那老头胡言乱语,你理他个甚?不要生气了!你这是朝哪里去?”

    孙念一边疾行,一边低声解释:“我哪里生气了?我的傻哥哥,你没见那老头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们要不赶紧跑,等下若是那老头有个甚么三长两短,不得赖上我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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