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会同孙念,三人一下午跑了几个地方,最后还是选定了成风家附近的一个只有一进的小院子,就在天梁门外,没有临街,离成风家要不了多会。院子里家什齐全,只要再买些床垫被褥便可入住,一年的租金只要二十四两银子,可谓是物美价廉,周同直接便先付了两年的租金。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成风一鼓作气带二人去将家什也购置得差不多了,当日便从客栈搬进了新家。
晚上在樊楼的聚会,理所当然的便是周同做东了。一行几人大吃一顿,几乎花了周同新家一年的租金,当然也是宾主尽欢,让周同和几位同僚彼此之间的陌生感消除了不少。那几人听闻周同乔迁新居,都道回头会有一份心意送上,周同也不在意。
结果没等周同收到几位同僚的贺礼,第二日一早他便被成风赶出了京城,要求他早去早回,明面上是去襄阳调查一起贪腐案,实际上是护送孙念回家,毕竟二人还没完婚,这便一直住在一起总是不太好。临行之前,周同拿了一封信托成风走驿站渠道给自家送去,信中请老爹在年后去孙家提亲,将自己的事情交代了个大概,也不知道自家老爹能不能弄得明白。他又和孙念商议,到襄阳后再和岳丈谈谈,还是请岳丈家再派人去一趟蜀中更为稳妥。
待得这一切事情办妥,周同风尘仆仆回到京城之时,已是八月下旬,各地武举选手已然齐聚京城,再过数日便要开始最后的大比选拔。他领了考核的差事,自然不敢耽误,回京当日来不及回家,便先去衙门找成风。
成风见他回来大喜过望,拉住周同责怪道:“回来得正好,跟我去见指挥使,你小子真是够皮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
周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什么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成风拉着他一边走一边道:“你小子隐瞒得好,都不告诉哥哥你的小媳妇便是襄阳去留无意庄家的小姐,若不是指挥使大人告知,哥哥我还蒙在鼓里。说罢,怎么罚你?”
周同无奈拍了拍额头,这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奇,这种事情怎么说?难道说我岳丈家便是当年荣王的后人?这和那些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他赶紧解释道:“此事不敢隐瞒哥哥,实在是小弟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甚至就连去留无意庄这名字小弟也没听过啊,哥哥若是不消气,回头小弟自罚三杯如何?”
成风只管拉着他向前,嫌弃地道:“你自罚三杯?哼哼,想得挺美的,便算是三坛那也不行,只够你小子开胃的。不行,最少三次,不,十次樊楼才行。”
周同哭笑不得:“十次,便是十次,哥哥说了算,不过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里啊?”
成风怒道:“你小子这一跑便是许久,眼看再过几日便是大比,你看我整日从早到晚忙得脚不着地,嘴角都忙起泡了,不都是忙你的事?现下你总算回来,该你的事情自己去做了,我带你去见指挥使。”
周同赶紧赔笑道:“哥哥辛苦,晚上樊楼,把魏大人他们也叫上,小弟给哥哥赔罪。”
成风摇头道:“晚上还是算了,等这一阵子忙过再说罢,你这回来事情也不少,我也算是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两人说话间来到莫奇燮公房门口,二人通报入内,见莫奇燮正伏案不知写些什么,成风一进门叫苦道:“大人,这小子总算回来了,那些事你就交代他吧,我这还得赶去处理保安军的那帮小崽子们惹的事情,人我就交给你啦。”说完也不停留,在莫奇燮处拿了一张纸就又匆匆出门了。
莫奇燮看来也是异常忙碌,周同坐在边上看他处理公务,先后又叫了两人进来交代了一番事情之后,才有余暇对自己说话。
莫奇燮开口和成风一模一样:“你小子瞒得够深的啊,不声不响就将我那侄女给拿下了。如何,事情都办妥了吗?”
周同苦着脸道:“莫大人……”
“嗯?”
“莫……莫师伯,小侄也不知道此中种种牵连,如何能说是隐瞒?话说,当初你也不是没认出四娘出来吗。”周同赶紧大叫冤枉。
莫奇燮没好没气地道:“没认出来?没认出来我还给他爹写信,说他家的宝贝女儿给一个野小子拐啦?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周同赶紧笑道:“莫师伯勿要生气,小侄认错便是。对了,外间马上还有岳丈大人给你带的两坛老酒,我这就去拿来。”
等周同取酒回来,莫奇燮又是一副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好容易又忙完一阵,才招呼周同道:“你岳丈总算还记得我好这一口,不过才只带两坛也太小气了些。”
周同笑道:“岳丈家中给师伯准备了整整一窖,等年底二哥大婚,师伯一定要喝个一醉方休。”莫奇燮将酒坛放到鼻子下隔着泥封闻了闻:“嗯,还是这个味道。熠小子的事情我也知道,这次不能错过了,前年煜小子娶亲的时候我还在边关,没能赶上,这一晃十几年,当年的小家伙们都已经长大了。”
他感叹了一番,又问周同:“你们是如何安排的?当是到明年去了吧?”
听周同说完自己的打算,莫奇燮笑道:“倒也是这道理。”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都是明年的事情了,现下你既然回来了,便将考核武举的任务担起来,一是过几日开始的正式考核,二是考核前这几日你也要做些准备,休要丢了我东卫的脸面,我也还有一些事情交代于你,来你看看这份名单。”他回身从桌上取了一张纸交给周同:“如若遇到名单上之人,你须得手下留几分力。”
周同心中明白,这名单上所记录的,乃是要自己放行之人,看来这种事情哪里都免不了。他细细将名单上的名字看了一遍,发现都是军中之人,多是保安、保德、平定这三军中的,除此之外信安军中也有两人。他将名单折好放入怀中,莫奇燮又道:“除此以外,你还须……罢了,暂且如此,一切以大比为重,你先下去准备罢。”
周同领命退下。接下来两日便是在东卫镇抚司衙门后面的一个小校场内做各种准备工作,到得第三日下午,成风领着他来到西城外的一个军营。此处便是武举们的考核场地,此时早已戒严,次日便是正式考核,周同因是东卫推荐的考官,需提前到场,成飞带他办完交接便自行离去,只留周同一人在此。
那办理交接手续的军官姓严,乃是禁军中的一名八品校尉,见到周同如此年轻,他脸上神色甚是古怪,但也没有多问,只将他领到一排营房边上,给他安排了一个空房间,里面被褥等物一应俱全,这便是今晚周同的住处。
那军官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走了,周同正想出门逛逛就听得门响,一名铁塔般的大汉推门进来,看见周同也是一楞,试探问道:“这位兄弟可也是此次武举的考官?”
周同愣了愣,拱手道:“在下周同,正是明日的拳脚考官之一,不知……?”他是直到今日才直到此次的考官有十数人之多,心中的忐忑也因此消散不少。仔细想想也是道理,若是只有自己一人,那里忙得过来?
那大汉显然呆了一下,随即用奇怪的眼光上下打量周同好一会,这才开口,却不是回答:“俺说小兄弟,你这可以啊,有靠山啊,哪个军的?”他话语轻佻,显然认为周同是走门路进来镀金的。
周同心知肚明,也不反驳,只是道:“在下乃是东缉事都指挥使司莫大人麾下,奉命前来参与考核。”那大汉又是一呆:“老莫的人?不至于啊?”
他在那里兀自出神,周同可有些不耐烦了,这人来得莫名其妙,又不肯自我介绍,只是一味的问东问西,他大声道:“阁下如没他事,这便离开罢。”
那汉子这才回过神来,闻言双眼精光大盛,依旧不发一言,只是盯着周同打量,周同毫不畏惧,伸手道:“请。”
大汉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周小兄弟,某家这番有礼了,某乃是德顺军都虞候刘昌,与你家莫大人也是熟识,此次乃是参与考评大比的骑术考核,便住在你的隔壁,听闻动静,特过来看看是否是熟识之人。没想到小兄弟如此年轻,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咱们出去搭搭手,切磋一番?”
周同见对方不似怀有恶意,自己正好也是无事,切磋一番也不花多少功夫,何况对方还是西军都虞候,算起来也是一名中层军官,如能结交上对方也算是有益无害,当下便爽快答应,他却是不知这都虞候是个什么级别的官职,属于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两人一路来到侧边的校场空地,此时校场上有七八人都在自行练习,见两人过来,便有人上前与刘昌说话,那刘昌人缘不错,八人中倒有六人和他招呼,听闻两人是前来切磋的,顿时剩余两人也都一起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