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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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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其实与东卫无关,只是官家昨晚突然来了兴趣临时增加的,本是要从禁军中挑选两人和武状元演武。莫奇燮消息灵通,不甘人后,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便打上了主意,因此才让成风今日问问周同,还又将郑挺马青二人也带了过来;如若周同愿意上阵最好,若是不愿,便让这二人去尝试一下。

    周同仍然拒绝得干净利落:“成大哥你就别劝了,小弟除了练武其他什么都不懂,这几日也实在是累了,就只盼着任务完成能歇息两天。不过如果你真的一定要我上,我上便是,只是简在帝心什么的事情就真和我无关了。”

    成风见他拒意甚坚,再考虑到郑挺马青二人作为东卫老人,也必须让他们有机会出头,于是不再劝说。

    到得寅时,侧门打开出来一名禁军军官,核验过令牌之后,将十人带进上林苑。进到演武场时,周同霍然发现,早已有一队队的禁军分列各处,各自跨刀挺枪,威风凛凛。

    一行人来到昨日才搭建好的高台下面,那禁军军官对成风道:“此处便是东卫位置,成大人请自行安排,在下还有其他任务,这就告辞。”成风抱拳谢过。

    十人在高台下分两列呈雁行站好,此时天空还一片漆黑,只有四下火把传出一些明灭不定的光亮,偌大的演武场内无人敢出声说话,只有火把燃烧传出的劈啪声,以及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蛐蛐叫声,偶夹有铁甲相碰的声音。周同心中只想:“格老子的,这皇宫里的规矩真是大得不行,人一进来便只能当个木偶,也不知道官家如何受得了这般无趣的日子?”他想找对面的成风说话,甫一张嘴,就见成风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道:“噤声,休得多言。”再扭头看其他人,也是一般表情。他在心中哀叹,这都是些什么破任务啊,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加入东卫的好。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东方天空才勉强发白,一阵细碎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同望见远处有禁军引领数百人进入园内。远端空地早已用石灰画出白线,白线前各立旗帜,共二十三面,当是对应大汉各州府合计二十三路。

    这数百人都穿了禁军常服但并未着甲,周同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此次觐见、演武的武进士们,只是当初听说选拔名额有一千之数,眼前只有约莫五百人的样子,当是没将那些勉强通过考核的武进士带来。这数百人进来后花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站好,随后又是寂静无声。

    又过得一阵,听得马蹄声轰隆,一队数十名禁军各牵战马进园,立在一旁,此后再无人入。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周同已经又渴又饿的时候,才从后方又传来动静。周同肚里暗骂道:“若是此番来的还不是皇帝,我……老子就不等了,老子就说腹痛难忍,也不好,想个什么方法呢?”

    此番没过多久,转角处拥出一群人来。周同看得分明,中间当先的乃是一位身着绛红袍,头顶逍遥巾,脸色有些苍白的中年人,身后跟随的十几人个个气度非凡,全是身着紫袍,手持笏板,头戴直脚幞的朝廷高官;再往后也是身着朱袍的五品以上大员。一路行来,周围的禁军均是以掌击胸行礼。一声洪亮的嗓音在周同身后响起:“皇上驾到~”,震得他全身一个激灵。

    来人正是当今大汉天子李祯,民间传说当今官家待人宽厚,素称仁慈皇帝,他在即位的第二个年改元永兴,百姓又称其为永兴皇帝。周同同所有人一起以拳击胸并躬身行礼,口中高呼:“恭迎陛下~”。这些礼节他昨日便已学会,此刻做来也是像模像样。

    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登上高台。过不多时,高台上一个声音喝到:“众卿平身~”。周同听得耳熟,竟然是莫奇燮的声音,他不及细想,随众人一起应道:“谢陛下!”这才能站直身子。

    他偷眼朝台上瞟去,果见莫奇燮一身紫袍,手持笏板站在台上,大声喝道:“今日,陛下特许诸武进士,于上林苑演武,选拔杰出人才,充实我大汉军队,望诸武进士不负皇恩,奋勇杀敌,以报家国!”他乃是习武之人,中气十足,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远处的武进士阵列轰然响应:“臣等必不辜负陛下厚望!”

    台上莫奇燮又大声喝道:“演武开始!”高台一角随即有人挥动旗帜,从高台左右两侧列阵的禁军身后,突然各冲出一队士兵,各持旗帜、盾牌、大刀、长枪等武器,宛似两条游龙朝场中蜿蜒而去。

    高台乃是立于一平缓的小山之上,周同站在台下也算是视线良好,此时看的分明,见两队士兵各有五百人,冲到场中迅速整列队伍,彼此面对。以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在后的阵型展开,随着令旗挥舞,鼓声响起。对阵双方随着鼓声齐喝,冲锋向前,很快便厮杀在了一起,持各色旗帜的士兵则是来回奔跑以示威武,一时间好不热闹。

    周同肚里暗自好笑:“此番演武,好似那戏台上一般,大家看起来打得热闹,结果全是做戏,只不过这里比戏台更大,人数更多罢了。”他看得甚是无聊,只觉自己腹中越来越饥饿,口中也是干渴异常,一心盼望这演武赶快结束才好。

    忽听鼓声大作,场中正作对厮杀的士兵同时一声大喝,全都止住了手,随即如水银泻地一般从两侧入口处退了出去。周同听台上有人高声说话:“禁军演武辛苦,陛下有旨,令每人各赏银五两、御酒三斤。”随后命令一级级传了出去,又听两侧千人同声回答:“谢陛下赏赐!”

    高台上脚步声响起,有人自台上下来。周同偷眼瞧去,见一相貌清癯的老者健步如飞,前行到武进士阵列前说了些什么。距离稍远,那老者又是背身说话,周同只隐约听得零星词句“……本官……奉陛下……尔等粗鄙之身……唯……报国……”,其他便不知道讲了些什么。周同见那老者身着紫袍,也不知是否是何等身份。

    不一时那老者回身返回高台,台上令旗又动,只见得武进士阵列中奔出两人,各自到场边顶盔掼甲,跨马持兵来到场中,对高台行礼。分别高声禀道:“微臣环庆军忠翊郎折卫、泾源军保义郎吴晋,请为陛下演武。”周同等十名护卫在台下的东卫齐声应道:“允~”,两人得令拨转马头,向左右驰去。鼓声愈演愈烈,突然骤停,两人同时向对方发起冲锋。

    周同看得分明,左首折卫手中并非是寻常军中所用长枪,分明是一杆马槊,而右首的吴晋手中所持只是一柄寻常的凤嘴刀,他心中寻思:“不知这折卫是何来历,竟然会使马槊,想来他的对手定然不敌。”他得孙堂指点,得知自前秦以降,马槊便是马军冲锋陷阵的第一利器,只是因为槊法难练,加之马槊本身造价高昂且费时费力,故此无法在军中普及,但擅槊者无一不是武艺高强之辈。

    他凝神观战,只见二骑在有节奏的鼓声中高速接近,折卫手中马槊长达数长,率先便行发难,只见他长槊如出洞毒蛇一般扎向对手前胸,槊锋闪过一抹冷光,眼见得便要刺入对方胸膛,却见那泾源军吴晋将手中凤嘴刀轻轻一横,将槊锋磕到一旁,顺势手腕一转,那凤嘴刀便沿着槊身一路朝上往折卫的手掌削来。折卫也不见慌乱,单臂持槊一抖,刀锋与槊身相交发出金铁之声,对手大刀立时向上弹开,两人对冲而过均是毫发无伤。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发生在两骑交错之际,算下来不过一两个呼吸而已。观战之人无论士兵还是高台上的皇帝,无不为这精彩的一幕屏息静气,忘记了喝彩,只余下鼓声还有节奏地为两人助威。

    周同大为惊讶,他本以为那泾源军叫吴晋的保义郎非是折卫敌手,未料到此刻两人在场中竟然是你来我往,战了个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他自身眼光不俗,自然看得出两名骑将均是骑术精湛兼之武艺娴熟,但二人也有多次破绽未能被对方利用,看似气势汹汹,招式狠辣致命,其实均各自有所留力。他思索一阵才恍然大悟,此次毕竟只是御前演武,若是出了重大伤亡,朝廷脸面上怕是不好看,因此在演武前对各人都有所交代。

    他自以为明白了原委,其实并非完全如此。马上冲锋速度极快,机会转瞬即过,常人焉得有他的眼光和能力,能在短短的瞬间做到避开对手的进攻同时反击得手?若是马军冲锋,那都一往无前是从不回头,临敌只有一合之机,就算看出了对方破绽也未必能在瞬息之间抓住。几日前他和刘昌的对阵才是奇怪之事,双骑交错之际将对手拦腰捉过,话本中发生的情节出现在自己身上,这才是刘昌这名西军猛将一时无法接受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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