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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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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中沉默了许久,还是折适首先发声:“事已至此,说不得只好硬攻了。塞门寨地势险要,山下也容不下太多人马,末将建议,我军一方面对战具的打造不能放松,另一方面可由各部轮流进攻,以我军优势兵力将守寨叛军拖疲,最后才能一举攻克。”

    他环视了一眼众人,见所有人都在注意听自己说话,又接到:“考虑到山道狭窄不利于大军往复调动,末将建议各部以三日为一轮换,如此既可让将士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整,也可保持对叛军的压力。”

    “最后,周将军所部还需要从最外围开始,慢慢拔除叛军的各个防守高地,若是能将外围高地全都拿下,对于我军最后攻打塞门寨也会有极大帮助。末将建议,由进攻各部配合周将军所部来完成这一目标,末将所部愿为前驱。”

    折适一番话说完,大帐内又陷入沉默之中。攻坚战若是硬攻的话,只能从外围一个阵地一个阵地往内打去。这横山山脉高大险峻,山头与山头之间往往相距不远,但中间道路难行,若想要从一个山头爬到另一个山头,却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行,甚至很多时候根本无法通行。

    争做前锋一事,大家都知道他并非为了争功。第一支进攻塞门寨叛军的部队,伤亡能有多大,在坐的将军们心里都很清楚,折适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必须要首先表明出支持夏松的态度。

    至于他的建议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有多大的可行性,只有亲身探查过地势的周同或许能知道一二,众人又将目光都投向周同。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身,周同稍作沉吟,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大帅,各位将军,末将亲自观察过塞门寨地势,关于折将军的建议倒是可以说上一些。”

    “若说要从山脚攀爬上去,末将自认还是有几分本事能行;可是如今叛军在寨子附近的几座山头上都派驻了士兵防守,更远的地方则被山壁、密林遮挡,根本无法看到山头上或寨中叛军,也无法动用多少人手进行攻击。”

    “因此若是想从外围慢慢进攻,末将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同的话语让帐中气氛更为压抑。在七个军寨被汉军以极少伤亡迅速拿下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质疑周同在指挥这种小规模山地攻坚战中的能力了。现在这方面最厉害的一位已经认为此路不通,那么便只能再继续考虑其他的法子。

    “末将听闻那叛将汪卫乃是房陵人,不知其父母妻儿是否还在房陵?若是汪卫还没来得及将家人接走,我们是否可以将其抓来押到阵前,动摇汪卫及叛军的军心?”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严庆,他的一名部下正是房陵人,也由此知道汪卫的一些情况。

    何以战场之事祸及老弱妇孺?周同当即想出言争论,话到嘴边给自己硬生生吞了回去。夏松之言犹在耳旁,自己这才认了错,马上又要就此事反对也不太妥当。

    “此事,本官在刚到延州之时,便以安排人手去办了。当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后来还以为有了周将军后,便用不上了这后手,未曾想最终还是……”夏松摇头叹息道。

    “若是汪卫没有将人接走,也要不了几日应当便会有消息了。”

    “大帅英明!”帐中诸将俱都称赞。

    昭武校尉杨勋在帐中除周同外,数他年纪最轻,三十出头便升迁为正六品的武阶,这固然有他父亲乃是麟州节度使的原因,也有他个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的缘故。他起身大声道:“大帅!末将听闻兵法有云,善用水火者可称名将!塞门寨地处山腰,水不能及,然则若以火攻不知是否可行?”

    “杨将军请坐。周同你来说说看?”夏松又将问题丢给了周同,没奈何,帐中只有他一人最清楚地势。

    “塞门寨扼守白于道,修建于山腰之上,寨子北面是大山,西面以及临道的南面全是悬崖,高不下二十丈,从此两处无法纵火攻击。寨门向东一侧本是守军进出、运送物资之所在,比之西侧地势要稍缓,有小道盘旋而上,这给我军攻克塞门寨留下了一丝机会。只是末将昨夜探查,发现此处虽有一些山石遮掩,但总的来说视野开阔,且并无多少灌木树丛,火攻之计,只怕也难。”

    诸将一连提出数条计策,都被周同一一否决,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束手无策。

    严庆脾气最为暴躁,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沉默,干脆起身朝夏松请战:“若是这般,那咱们莫非便真拿这破寨子无法了吗?大帅,末将愿为大军前驱,先去试试汪卫叛贼的份量,总好过这般甚么也商议不出来。”

    此次军议到此算是无疾而终,严庆之言虽说不好听,但在当前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说到底战场上一切全靠硬实力,当所有的计谋都无法使用的时候,也只能在拳头上分胜负了。

    当日下午,庆州军步兵两千人便随自家游击将军一起赶到塞门寨下,在叛军眼皮下安扎好营寨了。这营寨连绵了近两里路,绝大多数全在狭窄的山道之上,只在最前端用数十架拒马连在一起做为简易屏障。而周同所部两百人则全躲进了旁边的山上,这也是在军仪最后,周同所提出来被采纳的一条诱敌之策。

    次日辰时,严庆所部五百人已经在塞门寨东侧的斜坡下列好了阵势,他们将分成四次,对塞门寨展开第一轮攻击。这次的攻击只是一次试探攻击,毕竟地势太过险要,若是五百人都排到到山道上去,前军进了寨门,后军还在山脚下上不去。

    严庆端坐在自己的战马之上,神色肃然,不光是他一人,所有即将参与进攻的士兵们全都如此。眼前的地形十分险恶,靠近白于道主道,右侧是一条小路蜿蜒从山脚通往山腰,但可能面临檑木、落石与叛军弓手的攻击;再右侧是一片斜坡,坡势不算平缓,其上有一些大块的山石可遮挡箭矢,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但是越靠近山寨,地势收拢得越是厉害的同时也越是陡峭,到后面几乎是难以通行。

    斜坡再右侧,有大小两座山头,叛军弓手占据了地势之利,即可夹击从山道进攻的汉军,也可对斜坡进行防御。

    在这样的天险面前,这一次的试探攻击,四百士兵不知道能冲多远,更不知道多少人还能活着下来。

    随着严庆挥手,进攻的军令下达,前军一个都的士兵纷纷往山上冲去。他们大多人身上都只着皮甲,持一刀一盾,个个身手敏捷,在山道中急速向前。第二都整整一百名弓箭手向右侧的斜坡冲去,他们的目标是在斜坡的山石掩护下,对寨墙和山头进行掩护射击,。

    这是严庆从麾下挑选出来的精锐,为了尽快探清叛军的防守状况,他不惜血本在一开始便将这些精锐投入了进攻。

    眼见着距离营寨越来越近,士兵们也越发小心谨慎起来,纷纷将盾牌掩住头面。只听上方突然响起了一阵梆子声,寨墙上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随即一阵密集的箭雨便朝山道上的汉军士兵们射去。

    叛军的箭势如雨,将庆州军将士压制得无法动弹,手中的圆盾无法遮掩整个身子,不少士兵被利箭射中摔倒在地,又被跟随而至的箭矢夺走了性命;大多数士兵都聚拢在一起,用各自的盾牌互相遮掩。可是山道毕竟太窄,能聚拢起来的盾牌也极为有限,这样的方法也只能应一时之急,更多的士兵还是倒在血泊之中。

    斜坡上的汉军此刻也拼命拉开手中的弓箭,将箭矢射向寨墙上、山头上的叛军,但是因为地势的原因,他们几乎全暴露在山头叛军弓手的视线之中,自己由下而上的箭矢却很难对山头的叛军造成威胁,只能单独分出一部分弓手进行掩护。

    汉军弓手一面要提防来自寨墙与山头的双重攻击,一面又要掩护同袍的进攻,他们人数既少,河谷中风力又强,零星射出的羽箭大多失去了准头,很少能够命中目标。与之相反,寨墙上的叛军是利用整体覆盖的射击方式,纵然受风力影响,但密集的数量完全可以弥补着些许不足。

    从山道冲上的汉军很快便狼狈退了回去,退回到山脚时折损人数已达六成,斜坡上的汉军也丢下了超过十具尸体撤回自己阵地,一时间山上的叛军士气大振,纷纷笑骂起来。

    这一次的进攻仅仅冲上去十四、五丈,距离寨墙还有七八丈的距离,可以说对寨内敌人未曾造成任何威胁。士兵们的白白牺牲让严庆暴跳如雷,他取下自己的弓箭,朝寨墙上一箭射去,那箭在半空被风一吹,竟然没有射中寨墙,而是轻飘飘地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在山壁下的道路上。

    这一下意外失手更是让叛军士气大涨,纷纷大声喧哗、辱骂,又发出呜呜的怪叫声,尽情地羞辱山脚的汉军,甚至有人跳上寨墙的木栅栏,解开裤带朝山下放起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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