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挥洒它的温暖,也让车轮两侧的花草生长的格外茂密。
偶尔的,一群叽叽喳喳的云雀会从眼前的树林中猛地腾飞,然后在半空里胡乱的飞翔一阵,便又会再次的飞回树林深处去了。
顺着车的左手边望去,大片的田地就生长在那里,看着那绿油油的样子,想必今年的收成,定会不错的。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田里的秧苗是纷纷的朝着一边舞动,硬是在这清贫的田间,由它们给谱写出了一首田间的曲调,由它们给描绘出了一卷乡野的闲暇。
马车就缓缓地行径在这乡间小道上,偶尔的,车轱辘也会碾过一小颗石子,然后因为这一小颗石子的出现,也会颠的整辆马车上下一颤,更是会颠的那名坐于车头的小沙弥一阵龇牙咧嘴。
“慢一点驾车,这段路不好走!”
一阵醇厚的低沉声音从马车后的车厢所传来。
“是,师傅!”
而驾车的小沙弥,则是快速地回应着他师傅的教诲。
于是乎,这名小沙弥是愈发的谨慎起来,只见他牢牢的拽着手中的缰绳,然后双眼是死死地盯看着自己前方的道路。
“彦虚,眼下我们可曾过了扶县?”
又过了半晌,车厢内的老和尚又一次的朝着这名被他成为彦虚的小沙弥问着话。
“回师傅的话,我们刚过扶县,眼下马上就可以进入河下地界了。”
老和尚刚一问完,便听得彦虚小沙弥地回答。
“嗯,知道了,彦虚,待会你若是路过什么村子了,你就把车停一停,去化些缘回来。”
听着彦虚小沙弥地回答,老和尚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是,师傅!”
而彦虚小沙弥,则是急忙的回应着。
至此,这辆马车继续一路东行,继续朝着它的目标缓缓驶去。
当初阳逐渐高升,升过了头顶,让影子是直接映在自己身下的时候,一处老旧的村庄,已浮现在彦虚小沙弥的眼中。
“师傅,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村子,徒儿待会就去替师傅去化些缘回来,还请师傅您在车内稍等片刻。”
看着眼前的那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村子,彦虚小沙弥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谁叫他天还没亮就拉着自己的师傅出了门,眼下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他在这期间可是不曾吃过一点的东西,眼下的他当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这也难怪他会在发现老村子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眼顿冒精光。
所以当彦虚小沙弥刚一看到老村子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告知给了坐于车厢之中的老师傅。
“好,你且速去速回。”
相对应的,老师傅其实也是饿极了,所以当他听到自己的徒儿说前方不远处有个村子的时候,他也是不予阻拦,快速地说罢,便再次地让车厢陷入寂静。
终于将马车挺好之后,彦虚小沙弥便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将马儿牢牢地捆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又随手拾来了一大堆的干茅草,将这些茅草是尽数的丢在了马儿的嘴边,这才重新地返回车上,从他身旁一直放着的一个看似十分老旧的禅箱内,是快速地掏出了一个紫竹打造的钵盂。
“师傅,弟子去去就回。”
向车厢内的老师傅躬身一拜后,便看到彦虚小沙弥是快速地起身离开的。
而当彦虚小沙弥刚刚离开后不久,车厢内的老师傅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然而随着这双眼睛逐渐地睁开,眼中那根本就化不去的暴戾和残忍顿时浮现于眼底,一阵精光频频地从他的眼中闪过。
若是此时有真正经历过十年前那场发生于灵剑宗的人间惨剧的人在现场的话,那么这个人定能从这双充满了暴戾的眼神中认出此老师傅的身份。
慧明,这位当年因黑潮事件而失去手臂的大音寺武藏院住持。
只见慧明此时微微的掀开车厢上的窗帘,然后盯着自己徒儿远去的背影,是迟迟的不曾将自己的视线从彦虚的身上挪开。
摇头晃脑的嘀咕了几句,慧明这才缓缓地起身,然后走下了车厢,当他彻底的出了车厢之后,这才将自己的目光重新地望向东南方向,越是注视着,他的眼神便越是难以被琢磨。
当慧明就这般一个人注视了一会后,便不知从那里又变戏法般的整出一串青铜念珠,然后就用手这么开始拨弄起来,只不过随着他的双袖轻扬,那双隐藏于双袖之下的手臂这也纷纷露了出来,而令人惊叹的是,他的双臂早已不是普通人那般的手臂,他此时的双臂早就不知在何时,被换成了一双看上去就极为复杂精密的机关手臂,而从这双手臂的样式和材质来看,并不能看出这双机关手臂是出自何人之手,是采用何种材料来淬炼而生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能打造出这双手臂的师傅,定非凡人。
尽管如此,此刻的慧明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失去了双臂而令自己的行动变得怪异,反而这双看似诡异的机关手臂,就好似真的生长在他的手肘之上,就跟真正的手臂没什么区别,但是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双机关手臂,就单单是那存在于手臂之上的那无数繁杂且精密的机关,也足以令群雄武林喝上一壶了。
通体那泛着黝黑之色的机关手臂,就这么随着慧明手指上的动作,一直简单地重复着。
既然眼下的慧明已是进入河下地界,那么他接下来的行程,便需要小心谨慎了,毕竟眼下的他已经身处安国侯府所管辖的地界,再加上那座常年都与大音寺相互看不顺眼的极仙观也在这里,而身为大音寺的武藏院住持,眼下的他就必须更加小心才是。
虽说大音寺本就坐落于河下地界,但是因大音寺常年都与朝廷走得太近,这也让那些行走于江湖之上的门派是为之嗤之以鼻的,尽管在近几年里,大音寺也曾无数次的出钱出人,游走在龙寰各地,去给当地的百姓布施,而当某地一旦遇到了灾情,大音寺也会不予余力的去冲到第一线,去解救当地的受灾民众,可即便如此,江湖上的人还是看不顺眼大音寺的这帮和尚,假仁假义的大帽子,就这般的被这群道貌岸然的江湖门派给牢牢的扣在了大音寺的脑袋上。
想必这一时半刻的,大音寺也别想摘掉这顶高帽子。
既然接下来的路不再好走,那么慧明也就很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路,怕是要费点心机了,先且把安国侯府和极仙观放置一边,就单说那些隐匿在河下各地的八界门子弟,就足够他好好的喝上一壶了。
毕竟十年前的黑潮事件,让大音寺的名声是在江湖上一落千丈,而随后合花宗临时反水,八界门的反扑,又将大音寺是一把给推到了仁义道德的背面,一时间,大音寺在民间的风评达到低谷,甚至连皇帝陆锋也都一度对大音寺撤去庇护,而也正因为这么一折腾,让大音寺一度跌出了玄天谱的排名。
而眼下对于慧明来讲,对于这位亲身经历过黑潮事件的人来讲,他目前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八界门。
慧明不担心极仙观的阴招,也不担心安国侯府的查询,此时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八界门,他怕八界门冷不丁的朝自己放一冷箭,怕八界门时不时地过来骚扰自己一通,这一次两次还行,这要是来上个十次八次的,他不被累死,也会被烦死。
所以在慧明看来,眼下对他最大的威胁,便只有八界门。
只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