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八角屋。八面墙上印着卦符,乾宫门上的卦符已经变成了否卦(上?下?),九四爻也就是从下往上数的第四根爻线正在微微闪烁。
太极池中阴阳二气流转,七色莲已经缺失了两瓣,变成了五色莲。其中一瓣黄色的花瓣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似乎正在等待有人去采摘。
齐鹜飞先坐进太极池中,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被洪荒之气充盈的感觉。自从法力大增,又学会了“君子终日乾乾”这种随时进入修行状态的法术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让法力耗尽,也就没有使用太极池的恢复功能了。
他静静地躺着,享受着这种感觉。
神识中看到自己的法力功德值,40699/239000。
过了片刻,他来到那块从岭西镇搬来的残碑前,开始领取自己的功德。
原本并没指望这次能领多少功德,只是镜子虚化变成心我之镜后,没办法不带在身上,按这次宗门大会的规则,进入狮驼岭之前,要先把功德清零,就是在功德碑前把功德领完,到时候又要上演当众逃税的一幕了。
不过神识中那串数字的变化让他感到惊讶。
法力值当然没有变,但功德值从239000变成了272000,也就是增加了三万三千点。
因为原来的基数有点大,所以乍一看,这点增量不怎么醒目,可要知道,很多修行人,积德行善一辈子,也未必能攒上三万点功德。
齐鹜飞记得第一次领取功德时,朱太春领了六百多功德点,那兴奋的样子,简直就像普通人中了彩票。
因为没有交税,所以没有人知道齐鹜飞现在身上背了二十多万功德。这事儿如果被天庭知道的话,估计要牢底坐穿。
虽然齐鹜飞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但这二十多万功德是多少次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挣来的。如果不是自己有一面神奇的镜子,不是会隐身术,不是百毒不侵,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那寸断的经脉和缠绕其中的魔气,还有被蚊子咬成猪头换来的这一身太古凶兽体质,难道是假的吗?
别的不说,四安里一战,加上起蛟泽一战,两次死里逃生,按秦玉柏的说法这都是百年不遇的事。大部分修行人一辈子也碰不到其中的一件,就算有幸碰到了,大概率也是死翘翘。能够魂归泉台,转世重修,就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哪有像齐鹜飞这样,连续经历两次,还都活了下来。
当然,别人并不知道他拿了二十多万功德,所以只以为他能活下来是运气好,而不是在其中发挥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但齐鹜飞自己是很清楚的。四安里一战,自己带着端木薇勘察地形,发现魔阵枢纽,最后冲进万魔阵中,一剑斩杀九爷,虽然是因为有秦玉柏和端木博文等人施展七星阵拖住了九爷,但总体来说,最终能破阵他的攻劳最大。
而且那一次,不光是杀了一个魔头那么简单,而是拯救了四万里几十万人的性命,这才是功德之所在。
他相信救人的功德,总比杀人的功德要高。无论杀死多么厉害的妖怪,也不可能比拯救二十多万人性命功德更高了。
可是这一次,三万多功德又是哪里来的?
他想来想去,最近只去了一趟火焰山,以及在纳兰城整顿了麻将会。
火焰山发生的事情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就算都是真的,也顶多就是惩治了恶霸,不可能有那么多功德。
杀财神倒是有可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功德值。因为这家伙从被端木家逐出家门,到拜在万俟明门下,也不知做过多少坏事了,尤其是炼制人皮面具这种邪恶的事情,简直人神共愤。
不过三万多功德还是太多了。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和尹长天,也就是前世的自己有关。
但这就有些扯不清了。
反正功德加身已成事实,齐鹜飞也不再多想。
有了这些功德,进入狮驼岭也算是多了一层保障。
就这样在盘丝洞里打坐修炼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离开。依然没有发现通过结界返回井底的办法,只能飞回去。
回到黄花观,山上的小动物们已经趁着黎明做起了早课。这现在都成了大家的习惯。讲经的讲经,练气的练气,打坐的打坐,翻跟斗的翻跟斗。
只有屎蛋愣愣的趴在那口井旁,唉声叹气,也不知是为了这消失的黑金可惜,还是为自己又要去烧火做饭而忧愁。
齐鹜飞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问他:“怎么了?”
屎蛋爬起来,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唉的叹了口气,又趴了回去。
这时候,苏绥绥走过来:“屎蛋,你怎么在这儿?”
屎蛋一见到她,就缓缓站起,垂头丧气,一扭一扭的朝伙房走去。
苏绥绥问道:“你要去哪儿?今天不用你做饭。”
屎蛋停下脚步,转身不解的看着苏绥绥。
苏绥绥笑道:“不但今天不用,以后也不用你再帮忙烧火做饭了。”
屎蛋歪着脑袋,似乎有些不信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说:“汪……真的汪?”
苏绥绥说:“齐哥昨天说你以后不用做饭了,他向来说话算话,当然就不用你再做饭了。”
齐鹜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小狐狸这是在敲打自己,盘丝岭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自己已经是实际上的一派掌门,说话做事再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而是要时刻给门人弟子做出表率,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别人。
就比如说屎蛋,本来天天烧火也没什么,这几个月来,他都已经习惯了。但昨天齐鹜飞这么一说,屎蛋立刻就产生了希望,在井口炼金子,总比在伙房烧饭要强些,至少还有新鲜感。但井水只冒了半天,等于把他刚燃起的希望给无情的浇灭了。这时候情绪必然低落,何况屎蛋还是个孩子。
齐鹜飞昨天说了这句话,谁都能理解他的意思,但实际上,他只说了这句话,如果仅从字面上来说,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命令,屎蛋以后不用在烧火做饭了,不管这井里冒不冒水。
如果因为今天井里不冒水了,他就不把自己这句话当回事,让屎蛋回去烧火。虽然并无轻人之意,别人可能也不会多想,但总归是他这个“代掌门”食言了。如若任由这种事情发生,最重要的是心里不当回事,长久以往,整个门派都会形成说话不算话的风气。而掌门也就难以建立起一言九鼎的威严。
这只小狐狸,真是聪明,竟然借这样的机会来敲打齐鹜飞,还不让他觉得尴尬。
齐鹜飞有些感激的朝狐狸看了一眼,对屎蛋说:“让你烧火,是为了锻炼你控制火力的精微程度,因为你天生拥有很强的力量,如果不能学会控制,不但容易造成破坏和灾难,还是一种浪费,你的修行也难以提升。现在你对火力的控制已经很好,应该去学习一些更高级的东西了。去和其他人一起做早课吧,多和大伙交流,有不懂的,要虚心请教,互相学习,尤其是司晨和旺财,你要多听他们的。”
屎蛋先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忽而蹦起来一米多高,落地后开心地手舞足蹈,说了声:“谢谢老大!”
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参加老榆树下的早课去了。
齐鹜飞走过去,轻抚狐狸身上柔软的毛,说:“谢谢,有你陪在我身边,真是幸事。”
狐狸浑身犹如触电般颤了一下,又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低下了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齐哥。”
“我应该早点陪你去轩辕坟。”齐鹜飞有几分愧疚地说,“可惜最近事情实在太多。”
狐狸说:“不着急,去轩辕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是等盘丝岭的大事都忙完了再说吧。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不以身弃我,不在乎我的样子,幸福的感觉和化成人形时差不了多少。何况现在这样子,也更能和山上的小伙伴门相处。”
齐鹜飞说:“山上这些家伙调皮,陆先生事情多,年纪也大了,还要你多费心了。”
和苏绥绥聊了一会儿,等大伙儿的早课结束,一起吃了早饭,齐鹜飞又单独找小青、昆奴和叶问天聊了聊,并考察了他们的修行进展。
昆奴的剑术没的说,齐鹜飞都自愧不如。一柄断水简直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心念所转,便是剑气所至之处。现在如果仅仅是比剑,哪怕手里拿着承影宵练,不使用杀剑诀的话,齐鹜飞自认斗不过昆奴。而且昆奴的法力水平似乎也不在齐鹜飞之下。好在昆奴不使用剑术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强大的法力波动,神气间也看不出是个五品高手的样子。
唯一让齐鹜飞担心的是这把“断水”。
昆吾八剑的特征太明显了,只要用了,基本就会被人认出来,尤其是这次宗门大会还有密云宗的人参加。
所以齐鹜飞特意交代昆奴和小青,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人前使用断水和惊鲵。
小青的法力略弱于昆奴,但古灵精怪,各种小法术层出不穷,而且是个孩子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十分具有欺骗性。
要说进步最大的,当然是叶问天了。
两个多月前,他还是个普通孩子,如今已经能稳稳地踩着飞剑上天了。这在修行界虽然不能说是奇迹,也算是非常少见的了。
当然,他的根基很不扎实,主要的倚仗还是那一团真火被他吸收消化后形成的力量。
他现在能勉强激发剑气,但剑气的威力十分有限,还不如挥剑格斗。倒是一些火属性的小法术在他手里能发挥出常人发挥不出来的威力。只是要对付狮驼岭里那些大妖,实在是差得太远。
所以齐鹜飞这段时间一直在教叶问天阵法。阵法是平衡强弱的最好办法,也是修行人对付大妖的最有效手段。
比如当初在麒麟山,秦玉柏他们就是借助七星锁龙阵对付即将突破天妖的大蛇。在起蛟泽,万浩然和他的那帮老朋友利用五音十二律创造的大阵困住了一头天蛟。而四安里更是阵法对阵法,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叶问天很努力。他再一次表现出了不凡的超强心性,以超凡的毅力,一日当十日的效率,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了一些基础阵法。这样一来,至少在遇到危险时,齐鹜飞就可以通过结阵的方式保住叶问天。
考教完了以后,齐鹜飞又教了一些新东西给他们,让他们加紧演练,而他自己则去了岭西镇。毕竟事情还有很多,林林山一个人在岭西镇也实在是忙不过来。齐鹜飞在宗门大会开始前尽量过去帮他,能做掉一些事情。
林林山也知道宗门大会的重要性,所以也没有任何怨言。虽然他也很想参加宗门大会,但一来他是公务人员,要参加只能参加自己本门派的。可陀罗庄根本没有参赛的资格。二来岭西镇现在刚开始发展,齐鹜飞要去参会,其它的事情只能他这个名义上的“巡视员”,实质上的“副站长”来干。
齐鹜飞是许诺过他当副站长的。但林林山倒并不是很在意。以后岭西镇发展起来了,会变成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他的目标是当个镇长,这必成在天庭下面当巡视站长更舒服。按他的想法,以后岭西镇最好能脱离上面的监管,这样才能实现宏伟的计划,否则将来必然有人来摘桃子,搞不好就为他人做嫁衣了。
齐鹜飞很认同他的想法,但要脱离上面的监管谈何容易?现在不过就是借着海陆空三界之间的缝隙求一个发展空间而已,岭西镇发展不起来,没人在意你,真要做大了,他们会不管?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只能在当下做好该做的,如果总是想的太多,往往最后什么都做不成了。真要是将来被人摘了桃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天后,宗门大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