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阿山,请为本王断后!”阿济格回望了一眼追击甚急的义军,不由大声下令道。
“诺,奴才领命!”尹尔根觉罗·阿山闻言不由大声的应了一声,随后率领亲信子弟及正蓝旗士卒向义军追兵迎去。
眼见阿山暂时阻拦了追击而来的义军,阿济格松了口气之余,连忙下令道:“向南,向南,切勿停留!”
原来从昨天下午至今早,阿济格率领后金两万骑兵,先后突破了义军两道壕沟,一道防线。
其间人马伤亡无数,辎重、火炮、铠甲丢弃无数,好容易才逃出了生天。
然而,还未等阿济格整顿兵马,杨承祖早率领一营人马杀将过来,只杀得素来以悍不畏死着称的后金兵肝胆俱裂。
在大规模战争中,个人的勇武、凶悍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以有组织对无组织,哪怕后金这样的精兵,仍然和溃散的大多数军队没有什么区别。
迫不得已,英武郡王阿济格不得不拿出壁虎断尾的勇气,让正蓝旗都统尹尔根觉罗·阿山率领麾下亲信子弟及正蓝旗士卒进行断后。
原来这阿山本为女真尹尔根觉罗氏人,世代居穆溪,其父阿尔塔什乃是一个女真部落的酋长。
当初老奴起兵之时,阿尔塔什便带领阿山几个兄弟和七个村庄的部众投靠老奴,因此被封为“额驸”,并归属在大贝勒代善麾下。
结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真满洲”尹尔根觉罗·阿山居然两度叛金投明,惹得老奴、洪太两任汗王十分尴尬。
虽然也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原谅了他,又把他擢为正蓝旗都统,但是前车之鉴,洪太、阿济格等人难免对他有几分防范,故而多从殿后。
一来二去,这阿山殿后也殿出了经验,相对于其他后金军而言,倒是败而不乱,颇有章法。
果然,只见那阿山率领正蓝旗士卒迎了过去,一时间竟不分胜负,眼见暂时拦住了义军的追兵。
英武郡王阿济格深深看了阿山一眼,这才打马而去道:“阿山呐,阿山!非本王对你不住,实在是迫不得已!”
你道阿济格为何有这番话?
原来当初阿山第二次投明,便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话说当时老奴刚死,尸骨未寒,众子弟便争夺起汗位来。
最终洪太技高一筹,联合其他贝勒逼死大妃阿巴亥,削弱了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联系的纽带,继而成功继承汗位。
然而,等到两年以后,多铎已经成年,阿济格便命令阿山兄弟阿达海前去舅舅阿布泰家提亲,请求他将女儿嫁给多铎。
这样,原本洪太通过逼死大妃阿巴亥,拆散阿济格三兄弟联盟之事。
却因为阿济格通过求取舅舅阿布泰女儿,四人再度行成了联盟,对洪太的汗王构成了严重威胁。
为此,洪太当机立断,先是严厉责罚了这件事的主事人阿济格,并割去了他镶白旗旗主的身份,遂后又找个了借口弄死了提亲人阿达海,以儆效尤。
那阿山眼见洪太“连自家亲兄弟尚不能相容”,又担心被弟弟阿达海牵扯,遂率弟弟噶赖子塞赫及阿达海子查塔、莫洛浑以及若干名随从出逃,结果最终因为使者被明军误杀而作罢。
且不说其他人如何看待此事,但从英武郡王阿济格角度来说,明显是他坑了阿山,故而才有这般说辞。
且不说那阿济格如何自责,早一熘烟跑得没影,独留阿山一干人等独扛杨承祖部。
这阿山虽然名为正蓝旗都统,然而,一则麾下士卒多半在正蓝旗旗主豪格手中,二则又与“饶余贝勒”阿巴泰分兵,故而其手底下只有三四千人。
就这三四千人,又因为在突破义军防线的时候被打散,其实能用之兵只有一千余人。
那阿山虽然勇勐,麾下士卒颇为善战,仍然不是以逸待劳的杨承祖的对手。
双方连续疾突较量多次,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阿山渐渐不支,眼见就要败于杨承祖之手。
不意那尹尔根觉罗·阿山只把手中的战刀投掷于地,高声大呼道:“我听闻舜王乃天下英豪,不拘一格招贤纳士。”
“如今天下未定,岂可独杀英雄耶?”
那杨承祖和东虏军连战半晌,眼看胜利在即,正要一鼓作气击溃敌军,哪曾料到还有这种变故?
愣了片刻,他这才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对面的鞑子,可是要投靠我家舜王?”
“是!”那阿山生怕再出现变故,连忙干脆利索的的承认道。
“某家自老汗王起兵之初,便跟随家父投靠后金国。奈何其夫子无道,任人唯亲,不用忠臣良将,但只用自家兄弟亲卷。”
“其间又多倾轧,父子兄弟相残,实在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某曾先后携兄弟侄子前去投明,皆为所轻,不得已去而复返,暂且忍耐。”
“早闻舜王贤德,有功赏,有过罚,最为贤明。某有生之年,恨不能相见也。”
“今既闻舜王在此,赴汤蹈火,岂有不从?”
“啊?那就得罪了!”那杨承祖一时间也辨别不出真假来,眼见阿济格部追之莫及,不由致歉一声,遂命士卒围住了阿山及其亲信子弟和麾下人马。
“不妨事,不妨事!”不意阿山闻言不怒反喜,先后指着身边人向杨承祖介绍道。
“此乃吾侄塞赫、查塔、莫洛浑,皆仰慕天朝上国已久,如今得偿所愿,不由幸甚!”
那塞赫、查塔和莫洛浑三人闻言不由纷纷向杨承祖示意,更是把杨承祖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到杨承祖携带阿山及其侄塞赫、查塔、莫洛浑一干人等及麾下士卒返回义军营地的时候,张顺不由大吃一惊道:“王孙,不意汝竟建此大功……”
那杨承祖是个实在人,闻言便尴笑道:“殿下,非杨某建功,而是这位阿山……阿山将军敬仰舜王已久,竟然率领亲信子弟及麾下正蓝旗千余来投。”
“什么?”众人闻言顿时傻了眼。
特别是高起潜、姜襄一干明军降将,早识得后金兵的厉害。
往日明军和后金战,每每获首级一二百,便称大捷,哪里想的到义军这一次不仅大破后金兵,还引得千余“真鞑”来投,实在是匪夷所思。
“哦?你就是阿山,果真壮士也!”张顺闻言仔细一看,只见那阿山三十五六年间,身着蓝色战袍,手里捧了一顶“避雷针”样式头盔,一身剽悍之气。
若非他头上顶了根“金钱鼠尾”,几乎和习惯穿蓝色棉甲的明军将领一般无二。
“舜王,您就是舜王殿下!”那阿山一见张顺,不由万分激动道,“快,快,你们都过来拜见舜王!”
眼见几个侄子亲信随着他行了大礼之后,阿山这才兴奋的自我介绍道:“某乃穆溪女真尹尔根觉罗氏人氏,只因先前年幼无知,随父从了建虏,以至于在老汗王、新汗王麾下为奴。”
“如今老汗王子伪王阿济格大败而去,某便弃了他的固山额真,带领亲信子弟投靠舜王……”
“固山额真?”张顺闻言一愣,不由扭头向高起潜看去。
“固山额真!”不意高起潜早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附耳解释道,“就是八旗都统,地位仅次于八旗旗主。”
好家伙,这是来了一条大鱼!
张顺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将阿山及其侄子亲自扶了起来,迎入营中道:“今日本王不喜破阿济格大军,独喜得将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