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彤彤的太阳终于从东方升了起来,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来。
在与义军对峙了一个早上的后金兵,果然正如张三百所料那般,开始动了起来。
打算冲阵的后金精锐,开始披上了双层铁甲,推着由棉被、木板和小推车制作的简易盾车,吱吱呀呀的向义军阵地推进。
不好打,真的不好打。
张三百摇了摇头,在心里模拟了好几个方案,结果都又被自己否决了。
夫用兵之法,以正合,以奇胜。
张三百这一次的问题是麾下士卒疲惫,兵员不多,只能完成“正合”,却无法完成“奇胜”。
“命张汝魁苦守一个时辰,便可退下修整!”张三百想了想,最终下定决心道。
除了标营以外,张三百麾下只有官抚民、李万庆和张汝魁三营人马。
如此官抚民居右,李万庆居昨,独状态最好的张汝魁部居中,直面后金兵锋。
“这……明白了!”本来张汝魁还有几分怨言,但是听到张三百的命令之后,顿时无话可说。
原来如今张三百手中只有四营人马,官抚民和李万庆部均动不得,那么能接替张汝魁的究竟是哪一营人马可想而知。
张汝魁麾下人马虽然并不十分精锐,但是列阵而守,倒也能战。
不多时,后金盾车终于吱吱呀呀的推到了义军阵前三十步,已经进入义军各式火铳的射程以内。
左右见张汝魁不为所动,不由纷纷提醒道:“将军,该放铳发炮了!”
“不急,东虏不出,铳炮不放!”得到张三百保证的张汝魁信心倍增,不由自信满满的笑道。
“能多歇一炷香,咱们就少战一炷香,岂不妙哉?”
后金盾车兵眼见义军不动如山,也不由为之一愣。
往日作战,每每盾车刚刚出击,就会遭到敌人火炮射击。
这一次都快怼到对方脸上了,依旧是毫无动静,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后金将领犹豫了一下,不由下令道,“但用火器射击,不许出击。”
随着军令一下,原本躲藏在盾车后面的后金士卒便拿出来火铳、弗朗机等火器对义军进行了射击。
依照后金编制,一辆盾车能遮蔽二十人。
而在这二十人中,有十人为推车的黑营步卒,十人为作战的白巴牙喇或者红巴牙喇精兵。
这些作战的白巴牙喇或者红巴牙喇精兵都携带了两支小型火器,用于对义军攻击。
他这一动手不要紧,顿时惹怒了义军将领张汝魁。
“几支火铳,也敢动手?”他不由冷笑道,“听我号令,全营用飞彪铳和其他小型火器还击。”
随着张汝魁一声令下,顿时义军拉出来鸟铳、神机铳、弗朗机和虎蹲炮、二将军等火器“乒乒乓乓”的向后金盾车方向射击起来。
虽然后金一方有盾车遮蔽,奈何火器数量、质量远远比不上义军,只射了两轮,就吃了不小的亏。
特别是虎蹲炮、二将军这样的“重口径”火炮射出来的实心弹,能够轻易的打穿后金的“简易盾车”,如同串葫芦一般,一次就串了好几个白巴牙喇或者红巴牙喇精兵,顿时让坐镇中军的英武郡王阿济格坐不住了。
“出战的盾车兵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接战!”阿济格黑着脸下令道。
火器者,“贼”之所依;披甲肉搏者,我之长技,世上岂有以短击长,以弱对强的道理?
随着阿济格一声令下,缩在盾车后面“磨洋工”的后金精锐,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遮蔽在面前的“温暖小窝”。
人性趋利避害,哪怕以悍勇着称的后金精锐,也难逃其外。
不过精锐就是精锐,虽然有所懈怠,但是在后金将官的催促下,依旧裹上了浸湿的棉被向义军冲了过来。
三十步约合后世四十五米,普通人的冲刺时间也不过十秒钟。
对于身披双甲的后金精锐来说,所用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秒。
而二十秒,代表着义军装备的“野战炮”和“黄金炮”很难有机会重新装填,二次发射。
“开炮,开炮!”满对着如狼似虎的后金“死兵”,张汝魁果断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他麾下的五门野战炮、五门黄金炮一起响彻了起来。
顿时,无数是霰弹夹杂了十枚实心铁弹飞了出去,密密麻麻的打在后金冲锋的人群中。
《最初进化》
有几个如同铁塔一般的壮汉不幸被实心弹打中,如同泥湖的一般碎成了几块。
有一些勇不可挡的死士中了霰弹,被打的如同马蜂窝一般,浑身上下全是血窟窿,“噗嗤噗嗤”的往外呲着血水。
当然更多的士卒由于身上棉被和铠甲的保护,遮蔽了四处飞溅的霰弹,侥幸活得性命。
眼见后金“死兵”就要狠狠的撞在义军阵线上,不知怎地,突然又是一阵巨响,本来伤亡了一些的后金精兵,再次倒下了一大片。
后金“死兵”受此重挫,不为冲锋势头为之一缓,这才撞到了义军阵上。
然而就这一缓不要紧,本来为后金冲锋气势所夺的义军,惊讶的发现对面的敌人好像有几分胆怯了,不由士气一振,反倒主动迎了上去,和对方战作了一团。
夫战勇气也,两军阵前这一顿一冲,反倒又拉平了双方士气的差距。
“害!”就在两军接战的瞬间,远在中军的英武郡王阿济格发出了懊恼至极的声音。
你道为何?
原来刚才那阿济格看的明白,就在后金兵就要接战的瞬间,义军左右两营突然响起了剧烈的炮声。
阿济格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做“交叉火力”,但是并不妨碍他看得出这一阵左右夹击的威力,给自己冲锋的“死兵”造成的巨大伤害。
实际上由于义军的阵型问题,左右两营的火炮都有射击死角,无法覆盖到即将和义军接战的前端。
但是对后金“死兵”的中端、后端却有随时随地打击的能力。
刚才义军就在后金兵即将接战的瞬间,对其前中端进行了火力打击,这才导致原本气势汹汹的后金冲锋,沦为了软绵绵的接战。
一方拥有肉搏优势,一方拥有火炮优势,虽然义军身处逆光一方,依旧和后金死兵打的难解难分,一时间双方战局就这样僵持住了。
而就在这时,早有一支由五人组成的轻骑小队疾驰到平遥城中,拜见了驻守在此地的将领党守素。
“今晚偷袭介休城?”党守素打开军令一看,不由脸色一变道。
“对,如今张帅正率领大军在罗王庄渡口大战后金主力。后金留守人马约莫有四五千,都是疲惫不堪之兵,正合一战而胜。”那信使连忙道。
“可是……可是我只有一营人马。”党守素闻言迟疑道。
“不妨事,还请党总兵尽快给我们换几匹快马,我们这就前往祁县,请驻守在祁县的张将军前来助阵!”
“哦?”党守素闻言一愣,顿时对张三百的胆略和手段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祁县、平遥和介休乃是“旅蒙商”的故乡,其中多交通鞑虏之徒。
先前义军防守如此严密,仍然让后金夺了介休城。
如今张三百竟然置这两县于不顾,全力直攻介休。
其中利害参半,断非寻常人所能果断下定如此决心。
“好,既然张帅有如此豪气,那党某岂有不从之理!”党守素略做沉吟,不由下定决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