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多尔衮得知义军占了宣府,而吴惟华却串联城中商贾、将吏发动反扑的时候,其实张顺也几乎同时在大同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大同距离宣府四百三十里,昌平距离宣府四百一十里,双方距离几乎相差无几。
然而,此时此刻,双方并不知晓对方,但是又笃定若是被人抢占了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双方都一边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一边尽快派遣士卒,疾速向宣府城进军。
相对而言,张顺面临的问题少一些。
一个是原大同巡抚叶廷桂和大同总兵王世仁两人替自己掌控了大同。
并在返回大同和阳和两地这短短几天内,又重整了防务,抽调了部分敢战之兵新建了一两千人的标营。
另一个是宋献策、李国樑打头阵,李自成、张胖子和李过打二阵,打通了大同通往宣府境内的柴沟堡、万全左后一线通道。
经过这两次疏通,义军奇迹般的打通了从太原至宣府的千里通道。
然而,由于距离太远,实际上这一条通道也十分不稳定。
故而张顺进了大同城,望着高大的大同城墙,顿时生了把信任镇朔王叶廷桂调走的心思。
你道为何?
原来这大同城乃屏障三晋,藩卫京师之藩篱,故而明廷不惜代价,历经数代增筑,筑此雄城。
此城城周一十三里有余,城高近五丈,上厚三丈七尺五分,下厚五丈六尺二分;池深近两丈,宽三丈。
比那大名鼎鼎的西安城墙还要高上丈余,比京师的城墙还要厚两丈。
此外为了增强防御,又分别在四门增筑关楼、角楼、望楼,一个个高耸入云,即便前世习惯了高楼大厦的张顺也不由为之震撼。
更不要说张顺此次入城,乃从最为雄壮的南关而入。
这南门唤作永泰门,乃是面宽二十丈,进深七丈三尺的三层重楼结构。
张顺进入第一重楼便是南关。南关庞大,故而分别在东、南、西三面设门。
张顺打马来到这南门门前抬头一看,只见城门匾额上正写着永和门三个大字。
他心里还不由犯滴咕道:不是说永泰门吗,怎生写作永和门?
过了南关以后,张顺进了第二重楼便是月城。
月城要比南关窄了许多,只设一门。
张顺打马近前一看,月城城楼更超南关城楼,上面正写着三个大字“文昌阁”。
张顺这才笃定,原来大同南门层层叠叠,并非一门,故而各有命名。
随后张顺又打马过来月城、翁城,最终才抵挡大同南门门下。
张顺抬头望去,只见这南门不仅更为高大雄伟,其东侧更是设一箭楼,以增强城门的防御。
好家伙,从关城到月城,从月城到瓮城,然后从瓮城再到城门。如此四道防御,真是固若金汤。…
可惜依照张顺贫乏的历史知识,他并不知道在原本历史上,大同总兵姜襄就凭借此城,足足抵挡了后金精兵四面围攻、红夷炮轰九个月。
直到叛徒杨震威刺杀姜襄并打开城门,这种坚城方才陷落。
以至于恼羞成怒的多尔衮“屠城斩墙”,除了杨震威一干叛徒之外,整个富庶繁华的大同城被屠杀的只剩五人,大同城墙亦被削去五尺。
始作俑者姜襄住宅被掘盈丈,灌以屎尿厌胜,后世称之兰池是也。
当然,如今的张顺并不知道那个历史上的侩子手正在昌平,而家里被掘成兰池的姜襄正在自己麾下充当总兵。
张顺这边刚刚入了永泰城,那边镇朔王叶廷桂便带领代王及大同城内一干文武前来拜见。
张顺一一见过了,然后在叶廷桂的带领下进府衙。
双方分定主次坐了,客套了一番。
这张顺才挥退了众人,对叶廷桂道:“宣府军情紧急,本王须尽快带领大军赶往。”
“今晚你切安排士卒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本王便率兵离开。”
“啊?这么快?”叶廷桂本来想狠狠拍一拍张顺的马屁,不曾想他这么快就走。
“那……大同城里的代王和旧官吏如何处置?”叶廷桂想了想,不由试探着问道。
“姑且留用,以观后效。至于代王,暂且监视起来,若无大错,回头恩养起来便是!”张顺沉吟了片刻,不由直接下令道。
如今不比其他时候,由不得他慢慢清算,也只是临之以威,驱之以利,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对付气势汹汹的后金主力。
“舜王仁义!”叶廷桂闻言还道是张顺卖自己一个情面,不由感激道。
“如今代王府已经为舜王腾了出来,只有一些女卷和婆姨伺候,还请殿下大驾光临!”
“……”张顺看了看叶廷桂,又看了看身旁的张凤仪,一时间无言以对。
什么“女卷”,什么“大同婆姨”,张顺那可真是太明白了。
关键如今这身边正好有一位女将军,他也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了。
“呵呵!”果然只听得那张凤仪突然温柔的开口问道,“镇朔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殿下是那种沉溺于女色的昏君吗?”
张顺很想说他是,不过他不敢。
叶廷桂也很想说张顺是,不过他更不敢。
于是,他只好打哈哈道:“啊,哈哈,将军误会了,将军误会了,这不是那代王心中不自安,我想让舜王去替他安慰安慰家属嘛,哈哈,哈哈……”
舜王,您老看着办吧,我帮不了你了!叶廷桂送给张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好吧,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张顺摇了摇头,接口道:“好了,好了,镇朔王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奈何本王军务繁忙,无福消受。”…
“今日且在这府衙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若是按照以往规矩,少不得让代王纳质纳女,以安其心。
如今义军兵锋正盛,有席卷天下之势,实际上张顺已经没有必要用这些小手段了。
当然,张顺作为堂堂舜王,大同镇再怎么寒酸,也不能让他们入住府衙。
最终,他还是和张凤仪一干人等住到了总镇署。
且不说别人如何安排,且说两人到了住处,安顿完毕。
张凤仪这才笑道:“亏得那叶廷桂如此巴结你,哪里晓得你竟如此防着他。”
“什么防不防的,还不是你争风吃醋吗?”张顺嘿嘿一笑,根本不会口头承认。
“你还说,你还说!”说到这里,张凤仪羞得不行。
“人家都这般岁数了,还和人家小姑娘一样吃醋,不知道背后被人怎么笑话呢!”
原来刚才这两人一唱一和,在那里给叶廷桂演戏呢。
张顺再好色,也晓得轻重。
如今别看这叶廷桂怪老实,万一这厮起了坏心思,在代王府里安排了刺客,张顺城外空有数万大军,恐怕也在劫难逃。
如今他驻在镇守府,身边更有张凤仪、悟空及一干亲卫护卫,自然是能睡个安稳觉。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躺在了床上。
张凤仪这才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既然信不过此人,不会就这样把他放到大同这样的重镇不管了吧?”
“怎么会?”张顺闻言,这才实话实说道,“如今你也见了,这大同城真乃雄关重镇,三五万人守之,虽十万大军亦不能破!”
“如此重地,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孤心难安!”
“故而我打算把他的亲信护卫还回去一些,让他加紧编练标营,带兵随我参战。”
“至于大同城,我准备让后面赶来的张三百接手,如此方可心无旁骛的对付后金洪太、多尔衮一干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