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固山贝子在固关与故关之间的山谷中拼死搏杀的时候,豫亲王多铎带领前锋刚刚抵达井陉城下。
井陉位于固关以东,正对着故关出口方向,故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按照明廷旧例,一般重要关卡处皆设参将,比如紫荆、倒马、龙泉等处。
唯有固关是个例外,因为在井陉以东,距离固关不远的获鹿县正是整饬井陉提督三关兵备按察使驻地所在。
而在获鹿县以东,正是保定巡抚、镇守太监、大名兵备副使等人驻地,随时可以支援固关,故而不曾在此处设置参将。
也正因为如此,义军才得以随意出入固关,而后金也如入无人之境。
这井陉城内并无兵丁守卒,只有知县召集的丁壮守城,故而多铎预计此城可以一鼓而下。
然而,正当他挑选了两个牛录,准备派出去攻城的时候,突然有士卒急急忙忙带了一人。
待到那人被待到跟前,只见他光着了脑袋,拖着一条“鼠尾”,身上披了一件内衬,一副灰头土脸模样。
“你这是?”多铎不由一脸疑惑的问道。
“豫亲王,亲王殿下!”那人一见多铎,忍不住涕泪横流、悲声大放道。
“固山贝子中了‘顺贼’的奸计,被死死困在山中,进不能攻,退不能走。请及时发兵营救,迟则危矣!”
“什么?”那多铎闻言大吃一惊,不由开口问道,“本王知那尼堪素来稳妥,怎会如此?”
那士卒连忙把尼堪的布置和遭遇仔细述说了一番,多铎这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这样啊!”多铎闻言不由点了点头,这才下令道,“巴牙喇甲喇章京图赖何在?即刻率领巴牙喇营前去救援固山贝子尼堪!”
这图赖出身于瓜尔佳氏,乃是后金国开国名将费英东第七子,后世权臣鳌拜的堂兄。
在张顺前世世界线上先后参加了大凌河之战、松锦之战、山海关之战等重要战役,更是从多铎擒杀南明弘光帝、隆武帝,战功赫赫,被封为一等公,爵至异姓功臣能达到的极限。
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有如此赫赫威名,但是也是一员宿将老臣,故而深得多铎新任。
“奴才领命!”那图赖连忙领了军令,随即率领巴牙喇营一路向西行去。
后金巴牙喇营皆为精锐,每牛录只选取十七人,每旗大约编制满蒙精锐一千五百余人。
不但个个不但是悍勇敢死之士,而且组织性、纪律性和机动性更是远超其他八旗士卒。
从井陉至故关二十五里,那图赖领了军令,只用了两刻钟功夫便赶到了地方。
他来到故关跟前,抬头一看,只见那关城破旧,草木丛生,城上又有三五百士卒,正架了火铳、火炮凭城而守。
“杀过去!”俗话说“救人如救火”,那图赖等的急,恐怕尼堪却等不及。
随着图赖一声令下,后金巴牙喇精锐不由纷纷披了重甲,分出三个牛录分三列向城上攻去。
另外分出三个牛录在城下举铳列炮,压制城上义军火力。
城市义军也不含湖,立即用火铳、火炮进行还击,双方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好容易等到后金巴牙喇攻入城上,双方一展开近身肉搏战,城上的守军这才一哄而散,那图赖这才得以入城。
进了旧城,图赖草草的查看了城内的作战痕迹,不由大吃一惊。
你道为何?
原来从城内往城外竟有大量作战的痕迹,甚至有两处好像红夷大炮轰击的迹象。
“主子,你看这、这、还有这……”有几个老兵对图赖指点道,“这几处弹孔颇为密集,莫不是红衣大炮发射霰弹残留的痕迹?”
“未必,大将军炮、虎蹲炮未必不能打出同样的效果!”当然也有老卒反对道。
“不管了,先留下两个牛录守城,其他三个牛录同我入内营救贝子!”图赖皱了皱眉头道。
其实“顺贼”究竟是携带了红夷大炮还是大将军炮、虎蹲炮,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如今主子有难,他作为奴才岂可坐视不救?
随后,图赖领了三个牛录巴牙喇,从故关一路向故关行军。
一路上时不时见到有倒毙于道旁的后金兵,已经被“顺贼”拔了盔甲、武器和衣服,光熘熘的仍在了道旁。
“死了多久了?”图赖心中愈发有不好的预感。
“大概……大概死了两三个时辰了!”一名老兵上前验过了,连忙应道。
“走,继续走!”图赖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众人又行了三五里,俄而见尸首成片,又有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来。
那巴牙喇甲喇章京图赖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一边命令士卒警戒,一边亲自带人前去查看。
“呕……呕!”图赖等人上前一看不要紧,不少人当场呕吐了出来。
原来这里哪里是尸首,分明是成片成片的肉酱、肉块。其状态之惨烈,分明是被人近距离用“红夷大炮”轰击的结果。
“不好,快走,快走!”图赖不由脸色大变,连忙大声喝道。
只是哪里来得及?
随着一声炮响,顿时山谷前后从两侧山上纷纷冲下来许多义军士卒,把后金巴牙喇精锐正围在谷中。
“这一次不知是哪位鞑酋前来送死,曹某人在此等待已久了!”埋伏已久的曹文诏不由哈哈一笑,大声呼喊道。
“就你?”图赖闻声不由冷笑道,“有副好胃口,还要看你有没有一副好牙口!”
“豫亲王多铎正在二十五里之外,援军倏忽而至,老子还不信你敢虎口拔牙,就这么把老子的‘巴牙喇’营给吃了!”
“巴牙喇?不得了啊,不得了!”曹文诏闻言不由又惊又喜,不由哈哈笑道。
“若是真刀真枪,爷爷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爷有炮呀!”
随着曹文诏一声令下,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响起,随后前后各两门“红夷大炮”出现在义军阵前。
“冲,都随我向后冲!”那图赖见状,如何不知这一次中了“顺贼”的诡计,顿时不顾一切就向阻拦在后面的义军士卒冲去。
这倒不是他行为鲁莽,而是这一次他深知自己恐怕九死一生了。
无论那尼堪还是他图赖,甚至阿济格之所以敢主动出击,都认为山中道路狭窄,火炮难以运达,故而后金兵即便攻城不利,还能全身而退。
但是,谁都没想到义军不但运来了“红夷大炮”,还敢虎口拔牙,就在距离豫亲王二三十里之外的地方,就敢下达“吃掉”他们的决心。
“轰,轰!”随着图赖率领后金巴牙喇营冲到了跟前,义军的“野战炮”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成片成片的巴牙喇倒下,又有一股又一股的巴牙喇冲了上来。
死战,死战!
无论是后金巴牙喇,还是曹文诏麾下的标营,双方都激起了必死之心。
一个是明知必死而求生,一个是必杀之而后快以求功。
虽然前者要不后者士气更为旺盛,但是后者却有前者所没有的红夷大炮。
精甲与利刃,意志和勇气,在怼到脸上的红夷大炮面前,如同纸湖的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
双方从上午战至中午堪堪战了一个多时辰,义军才在绝对兵力优势之下消灭了图赖及图赖带领的三个牛录巴牙喇。
就这样,在原本历史上曾经被李定国阵斩的清初三大理政王之一的尼堪和曾经叱吒风云的一等功图赖,就这样憋屈的死在了通往固关的山道上,和曾经枉死在他们手里的那些对手、百姓一样,凄惨无比。
“曹文诏,曹文诏,我必杀汝,我必杀汝!”
当固山贝子尼堪和巴牙喇甲喇章京图赖被义军阵斩,后金三个牛录精锐和三个牛录巴牙喇被义军几乎屠杀殆尽的消息,传到了刚刚攻下井陉的豫亲王多铎耳中的时候,他不由发出了嗔目切齿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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