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骷髅岛。
白龙王垂首走在黄衣身后,她眼中充满了迷茫,还有些怅然若失
夏元藏在人堆后,静静不动。
而一股悚然的气氛以黄衣为中心,向着四处扩散而去,空间里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粘滞感。
这一位果然是不死的存在,或者说它的命数被消耗了,但还没耗尽,那一天夏元很确定已经把这位打的生命迹象彻底没了,但它居然还能安然地出现在这里。
另一边,宁宝抬了抬头。
不用她说,夏元都知道这是“诡域”覆盖了骷髅岛。
对面是白天
所以,黄衣回来。
这里是白天
所以,黄衣过去。
这是一个只活动在黑暗里的怪力乱神?
只是为什么白龙王与这黄衣走在一起
忽地,夏元似乎想到了什么,再结合白龙王的眼神,他忽然有些安静了下来。
看看肩头的宁宝,脑海里在想着这半年时间里他与这位白龙王的相处
反正他也不怂黄衣加三叉戟,于是直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宁宝也显身了,一袭染血裹尸麻布的小女孩懒懒地趴在他的肩头。
火把一阵明灭。
夏元往前一步,已经走入了火光里,炽熊熊的烈焰把他的身影投落在地面。
黄衣直接停下了脚步,握住了骨白三叉戟的轮廓一般的手紧了紧,但这一次它没有冲上来就干的打算。
这是一种认可
毕竟,大家对杀,消耗的都是彼此的命数,就算真的能灭了对方,自己估计也差不多结束了,所以黄衣这次根本没出手的打算。
夏元也没和它打的打算,但他还是先锁定三叉戟,想来个境界提升。
但显示锁定无效
魔刃只是兵器,无法锁定,只有等它化作了骷髅才好锁定。
夏元平静地转向了黄衣,先提升到神阶登天梯再说,等5分钟cd一到,即便真打起来,他也能第一时间锁定三叉戟化成的超巨骷髅。
然而,当地土著人也发现了夏元,开始愤怒地咆哮起来,似乎在质疑这奇装异服的少年为何不跪下,这简直是亵渎他们的神明。
他们起身,甚至准备拿起兵器去驱逐他,杀了他。
但黄衣往前走了一步。
它似乎做了什么。
所有土著又立刻都匍匐在地,动也不动。
黄衣不准备和夏元开战。
它抓着三叉戟,往外走去,土著分开,在经过和夏元距离数十米的地方,黄衣停了停,似乎微微侧了侧头。
夏元也侧头。
两者,或者说两对搭档近距离地彼此看了一眼,黄衣忽地微微点了点头。
夏元神色动了动,真不愧是可以和土著“和平共处”的怪力乱神,居然还懂人类打招呼的方式,有点门道啊,于是他也点了点头。
黄衣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不打。
夏元回应“可以”,但夏元自然也不可能信任它,而是默默地使用了定式蛛妖,众多无形丝线将他包裹在中央,无论什么偷袭,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做完这些,他看向远处的白龙王。
白龙王也停下脚步,眉心一点朱砂依然红艳似血,狐媚眼儿依然勾魂多美,眼下一点恰到好处的泪痣我见犹怜,而这一张脸正是夏元肩上趴着的宁宝的“成年版”。
两人彼此对视。
许多回忆闯入脑海。
“那么这一次也不是你的随身宝要帮君上,而是宁宝要帮夏元。”
“君上,现在没人。”
“叔叔,我如今能活一千年多,真算下来,我才十岁不到呀,你比宝儿大八岁呢。”
“君上要睡一会儿么?”
“君上,这是谁的坟墓?”
“君上为我写的诗,我很喜欢”
夏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喊了声:“宁宝”
白龙王俏脸生寒,“我如果是宁宝,那君上肩头趴在的又是哪位?君上,你是否欠我一个解释”
夏元:
白龙王咬着嘴唇:“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夏元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他没有吐出狗血剧里常有的那些台词,也没有做出狗血剧里那些常有的夸张表情,而是平静道:“我把故事讲给你听,你应该也很感兴趣吧?”
白龙王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一起,如是散步般走在这深海的岛屿。
夏元终究没有做一个老实人
也没有讲一个老实的故事
更不会讲完这个故事后,再充满激情地喂下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的毒鸡汤
他决定做一个骗子。
如果骗一个人,能让她今后过得更开心,更快乐,那么这种骗又有什么不好呢?
能骗她一千年,骗她到死,那么这就不是骗了。
所以,夏元缓缓开口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当初,在西幽国的一座天子祭天神坛前,因为我的失误而受到了致死的攻击,而你很俗套地帮我挡了那一击,结果,你三魂七魄以及体内的‘仙’都震散了。
而攻击我们的敌人,恰好是从那神秘神坛降临的,我当时大概看出那是一个复活神坛,所以我死马当做活马医,直接走上了神坛,动用无上力量,把你复活了,只不过你的‘仙’还有一魂一魄没有能够回归,这就是成了我肩膀上的宁宝。”
肩头的宁宝:生气
她乖乖地消失了,不想看到这两个人。
白龙王听了这段话,神色稍缓,“那君上的意思,是其实我加上她,才是完整的我?”
夏元脸不红,心不跳,直接点头,然后瞥了一眼她,“但是可能因为我操作不当吧,结果并没有让你以‘复活’的形式重新降临,而是以一种我不明白的方式总之,是让你活了过来。”
白龙王想了一会儿,幽幽道:“那君上当初要我去找的骨灰盒就是她吗?”
夏元点点头:“不错。”
白龙王仔细想了想,“不对,那君上有一天在桃花林里饮酒一夜,淋雨一夜,那也是为了她既然我还在,既然我有着更多的魂魄,那么君上不至于那么悲伤。”
夏元温和道:“还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生怕你知道这些事。”
白龙王:“骨灰盒里的骨灰呢?是谁的?”
夏元:“也许你不信,但那是一些染了‘仙’的阴壤,但又不完全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白龙王想了想,这也能说得通,毕竟君上肩头趴着的妥妥的是怪力乱神,这段时间她也开始越来越多的了解这个恐怖族群,知道事情远不如自己原本想的那么简单。
她沉吟了一下,又问:“那我能被这些怪力乱神接受”
夏元直接道:“不错,就是由于我的失误,可能让这些怪力乱神承认你是他们的同类吧?但是你也不仔细想想,你身上哪里有怪力乱神的特点?”
白龙王沉吟了一下,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这一次死气的事情,她觉得她就是人类,完全没问题。
那么,真的是她多想了?
夏元就怕眼前这位忽然来一句“你敢不敢发个心魔大誓”,所以他提前断了这条路子
充满真诚地站在了白龙王面前,一双眼睛对视着那狐媚眼儿,然后用温柔的语气道:“我本该对你说清楚的,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了。
但我原谅不了我自己,因为我没有能够保护好你对不起。”
白龙王一愣,微微仰头看着和她近在咫尺的少年,看着那双如同黑色湖面的眼睛,恰如明镜,明镜见心,眼是心的窗户,眼如此的纯净,心又怎么会撒谎?
“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夏元继续补刀
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要求让自己发心魔大誓,否则结局会彻底逆转。
白龙王充满了挣扎。
忽地,夏元道:“你若还是不信我,那我就发一个最毒最毒的心魔大誓!”
白龙王一愣,看着面前的少年真要开口,急忙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
“心魔大誓不能乱发的,到时候无论应不应,都会对你有影响,而万一这事还有君上不知道的隐情,那不是害了君上嘛,我不许你发这个誓言。”
夏元心底暗暗舒了口气,似乎过关了。
至于真相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只是眼前这白龙王是他以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方式与力量“造”出来的,而真正的宁宝是骨灰盒里的、如今趴在他肩头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