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抱的动作象征着什么,耶格岐心中明白。
虞昭主动接受了。求了这样久,终于在此刻实现了,耶格岐压下心中欢呼雀跃,回答道:
“你的事我自然能确定,原在南荣府前遇见他时,知道他对你纠缠不休,我便留意着了。将徐家的底细查了个干净,太过不堪,所以才让将军免了徐家家主的职位。近日要债的人将他们田产家宅都搜刮了干净,唯独徐府名下这一处的宅子最不引人注目,我还未深入调查,就听你不见了,料定只会是那厮所为。”
一想起那宅子里发生的事,确实如耶格岐所说,太过不堪,让虞昭不寒而栗,觉得浑身难受。试着开口告知:“徐令有个妹妹,只十二岁,被他父亲……”
话语戛然而止,饶是做好心理准备,那事儿太损良知,虞昭说都说不下去,把头一转埋在耶格岐怀里,再难开口。
听了此言,耶格岐联想起方才那场面,大概猜到了,将手放在虞昭背上安抚,轻轻帮她顺着气,承诺道:“和宁,你安心,此后我不会让此等肮脏事有机会入你的眼了。”
无机会入眼,不代表不存在,虞昭想起徐妍那可怜样,心中怜悯之余,又暗自为自己感到庆幸。
原自以为摊上虞程那样的父亲已是不幸,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人为了贪欲,竟可以将良知取出粉碎弃于污秽之中。
世上人千千万,谁又能保证最惨不过徐妍如此呢?想到此处,虞昭心中悲凉,暗叹一声。
耶格岐听见了她的叹息,眼神微暗,也随之叹了一口气。“让我更担心了。”
“什么?”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虞昭抬头问道。
耶格岐笑得无奈,答道:“今日的徐令,不过是觊觎你的人之中的一位,今日这事,不过是他胆子大些,做了许多人想做不想做的而已。”
虞昭明白他的意思了,此时与耶格岐的婚约未公之于众,纵然先前放下虞昭的婚事需王室插手这样的话,让其余世家的男儿觉得想要靠近十分艰难,但并未将他们的希望全数磨灭。
既有机可乘,许多人便会将明里示意换做暗中窥视,如此细想,更加可怕。谁都不知在黑暗之中藏匿的这些人,会不会出现下一个如徐令一般妄想迷心,用尽手段来得到虞昭的人。
说完这番话后,耶格岐同虞昭一起沉默。虞昭是在犹豫,耶格岐是在等虞昭犹豫过后的答案。
缓缓往叶城行进着,耶格岐心中迫切想听到她的答案,却选择耐心地等着。
不急,因为耶格岐明白,只要虞昭的家人在西番,她此生便有牵挂,便不会轻易离去。只要她人留下来,自己才是她最适合的归宿。
自信满满,可是直到遇见南荣卫骁带来的兵马,耶格岐都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南荣卫骁心急如焚,得了消息一路带着人疾驰,可算寻到了二人身影,见虞昭毫发未损,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王太子相救,臣手下人方才查清后过来知会,近日沿街纵火之人,与邻城徐府有关,臣已派人过去将人扣下。”
耶格岐点头道:“将军辛苦,此事本王想亲自着手处理,先带和宁回去吧。”
听他发话,南荣卫骁不敢抗命,上前接虞昭下马,压低声音关切问道:“可有伤着,吓坏了吧?”
语气中带着的庆幸与担忧。劫后余生后,来自自家长辈的关切最是打动人心,虞昭忍不住眼眶红了,尽力扯出一个笑安慰他,摇头道:“阿祖放心,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听她如此说,南荣卫骁总算松了一口气,面上愁容散开,花白的头发因急马行路有几分凌乱。点头道:“没事就好,阿祖带你回去,你祖母着急得很,或许现在还在哭呢。”
话音刚落,就见在路的远方,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一看那车上的图腾,虞昭就知是南荣夫人来了,连忙快步迎上去。
车还没停稳,藕花性子急,迅速跳下来飞奔而至,到了虞昭面前,张口想说话,一口气涌上,话就变成了嚎啕大哭,边哭边吐着些听不清楚的字眼。
虞昭听不懂也明白,她说的定是些致歉认错的话,可这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也太好笑,伸手给她抹了抹眼泪。
南荣夫人早探出半个身子观望着,待车停稳后,迫不及待下来,虞昭见她双目通红,忙上前想安慰,被南荣夫人抢先一把搂在怀中。“心肝肉儿啊,以后可不能这般吓祖母了,不若祖母死了都不安生……”
虞昭听得心酸,连忙点点头应和着,又见她走得急斗篷都没穿,忧心她心急之后被这凉风一吹,恐怕会着风寒,连忙道:“这里风大,祖母带我先回去吧,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再不乱走了。”
听此言,南荣夫人握了握虞昭的手,果然被风吹得冰凉,连忙将她往车上带。“是了是了,你最吹不得风,咱们回家再说……”
手忙脚乱中忽想起什么,南荣夫人转身,对耶格岐行了个礼。“谢王太子相救,南荣府此生定当为您鞠躬尽瘁,以报此大恩。”
耶格岐望了望虞昭,笑答道:“夫人不必多礼,您知道的,并非大恩,这是我职责所在。”话锋一转,又对虞昭道:“不过我确实是想向和宁讨要一坛美酒当谢礼。”
此言一出,众人皆知是何意思,西番习俗,代表女儿家幸福云水醇只赠夫婿,耶格岐如今放话,便是当着众人的面求爱了。
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落在了虞昭身上,南荣夫人自然是希望如此的,转头,带着点期待看着虞昭,问道:“和宁,你可愿?”
不只是她,虞昭环视眼前所有人,眼中都带着希望着自己,希望她应下,只需开口说出他们想听到的那个字,从今以后,便可无后顾之忧。
所有人都希望,如何能让虞昭说出拒绝之言,不过好在心已死,既然有人想要,给了也不是何难事。
此事耶格岐也是循序渐进让虞昭慢慢接受的,给了她时间深思熟虑过,不算唐突。
于是虞昭顺由地点点头。“愿。”
轻轻一声,如同叹息,但确实是个让所有人满意的答案。
所有人随这字脱口的一瞬间展颜,无人发觉这表明愿意的一字中,参杂的失落,随风飘去,消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