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自被楚军占领以来,城门许久不见往常的熙攘,今日更是寂静,不知为何,把守的人却足足增了一倍之多,看得百姓更不敢靠近半分,乖乖缩在城中观望。
一直在楚营辅事的文罗,今日也亲自来了,从清晨开始,就立于城墙上,伸着脖子焦急地张望着。
直至正午时分过去,那日头晒得文罗双眼发花,终于望见远方出现了了车队的身影,连忙转头吩咐人去城中清路,后几步下楼,策马迎上去。
密行随驾的人马浩浩荡荡,却懂规矩的将嘴巴封住,安静非常,只听得到车轱辘碾地的声音。
车内,虞昭躺在楚子凯怀里睡得安稳,城中酒香飘十里,熟悉的味道让她幽幽睁眼,伸了个小懒腰迷糊问道:“陛下,何时了?”
“午时都过了,”楚子凯最爱看她慵懒依人的姿态,扶着她撑起身子,给她理好衣服,又帮她擦了擦睡出来的汗,笑道:“快到了,西番果然是个火炉子,这太阳熬人,你从来不是个怕热的,也被热得睡不安生了。”
思绪懒懒还未完全清醒,虞昭软软靠在他身上不回话,轻轻打了个哈欠,心里估摸着时辰,知晓应该快到了,离叶城越近,心就越放松,眼神都比平常明亮些了。
楚子凯能察觉得到她的开心,漫不经心帮她整理头发。“高兴成这样,又不是把路封死了不让你回来了,以后想回来时就跟我说,我再余出空闲与你一起来就是。”
虞昭随口答道:“你两次过来都是走一路瞒一路,如今只是沿途暂时被大楚兵马占据着才如此顺利。以后退了兵,可就瞒不成了,你身份在此,蓦然放出消息造访别国,恐怕会惹得百姓惶恐。”
“大胆!”楚子凯佯装微怒轻轻敲敲她的头,问道:“朕在你们心目中如此可怕?”
虞昭点头。“老虎就算不伤人,样子看着也是可怕的。”
听了这话,楚子凯不开心,收回手继续摆弄虞昭的头发。暗自给虞昭的头发编了好几个辫子,再轻扯了扯,语气不平道:
“就算可怕,那也是你逼的,你那时若答应乖乖跟我回去,哪会有这么多事。”
虞昭头一偏,打开他的虎掌,正准备与他讲道理,话还没说出口,却听见马车外冯运知会,说文罗来迎接了,正与领头的护卫统领交涉着。
听见文罗的声音,虞昭掀开帘子,这才发觉已经离叶城如此近了,都快到城门口了,楚子凯也将头凑过来,看清所到之处的景象,忽冷哼一声,闷声道:“就是在这,闭门……封城……”
虞昭自然知道他对那晚上的事耿耿于怀,放下帘子看他,不好气道:“那晚你本就跟个土匪痞子似的,也不想想在我阁楼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吓人得狠,见你可算走了,我自然要防着,谁知还是阻止你不了你作孽!”
“那没办法……”听她这样形容自己,楚子凯倒是不恼,戏谑地挑挑眉,一手霸道将她搂过来,吊儿郎当挑着她的下巴,轻笑道:“该!谁让你先不念旧情,对我那般无情无义,现在已经当了压寨夫人了,难不成你为求自由,要施美人计灭了我这山头?”
虞昭脸躲开,在他那只不老实的手上咬上一口,再伸手把他越凑越近的脸推开,警告道:“老实点,现在是在叶城,我阿祖可不怕你!”
楚子凯不依,迅速追上去,又想缠住,再被她推开,无可奈何感慨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你说得对,将军面前我可不敢放肆,此刻还不愿让我在此放肆个够,昭昭当真狠心。”
虞昭心里揣着事,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想理会,朝前方唤道:“文罗?”
“臣在!”闻声,前方引路的文罗立刻掉转马头,走过来问道。“陛下与郡主何事?”
“怎就你一人?”楚子凯抢先发问:“文渊现在何处?”
文罗拱手答道:“回陛下,哥哥前几日去西都与国王会面,遇见先前辞官归乡的赢大人,故相约在邻城小叙,今晨未能及时接到陛下亲临的密函,所以没有亲自迎驾,失礼了。”
“赢华壹?”楚子凯奇怪低喃一声,眉头皱起,停顿片刻好似在思量着什么,却并未作何指示,后将视线收回,装作若无其事。
虞昭一心只想探消息,未曾察觉他有何不对,急切问道:“南荣府现在如何?”
文罗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慰道:“你先别急。”
本来不是很急,一见文罗这反应,虞昭心霎时悬起,当即慌乱起来。见此,文罗连忙摆手安慰道:
“无事,不过是风声没瞒住南荣夫人,她急得病了一场,现在已经大好了,我已经派人去递消息了,能见着你了,她一定是高兴的。”
虞昭心头担忧依然不消半分,还欲再细问,却听楚子凯吩咐道:“你快步前去开路,不必在楚营落脚,动静放小,朕与她直接入南荣府。”
文罗得令,应下策马而去,虞昭只得坐回楚子凯身边,面上愁色不减,嘟着个嘴巴生闷气。
楚子凯见她不痛快,轻声哄道:“是我对不住,那时候与你重逢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要带你走,腾不出心思考虑周全,昭昭不生气了可好,若苦着个脸回去,不是让夫人更担心。”
说到此处,楚子凯想起什么,语气徒然变得失落。“你来了一趟西番,会笑了,我只见过两次,一次对着耶格岐,一次对着那鹦哥,朕富有四海,费尽心思却讨不来昭昭一个笑脸。”
满心担忧,让人如何能宽怀展颜,虞昭依然低着头不接话,一心只盼这马车能再快些。
没能得到回应,楚子凯也不说话了,默默握住虞昭的手,耐心等着她气消。
浩荡车队入城后,分为两路,只留了一队人马跟着楚子凯往南荣府去,其余人往楚军驻扎点歇息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