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刘家别业的高处往下望,大批的葡萄已经开始挂果,葡萄园里有不少人在为葡萄纸袋。二十多亩茶园里,也有不少人正在采摘茶叶。远处的牧场里面,一千多匹马正从马圈里面往外冲,一片欢腾。这里从一片荒芜到现在的生机勃勃,一共不过五六年时间而已。
“沧海桑田啊!”刘牢之收回了目光,感慨道。
山坡下面的幼稚里,一群孩子正在那里做游戏,有几个女老师在一旁照看着。学校门口的马车里,下来一位年轻女子,慢慢往学校的教师住处走去。
“那应该是徐玉婵!”刘牢之想着。他今年十六岁,正是年少慕艾,在河南厮杀的时候,未尝没有做过梦。如今见到了徐玉婵,竟然心里有些异样,他伸手招过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句,便到了后院。后院是实验室,一品汇很多尖端的东西就是在这里制出来的。
幼稚园里,徐玉娟见姐姐回来,忙跟那几个同伴说了几句,便赶过来找徐玉婵。
徐玉婵却是正从一品汇审计回来。自从监督审计司成立以来,每个季度都会对刘家旗下的各单位进行财务审计,刘家的各位管事规矩了不少。这段时间一品汇出货最大的不过是玻璃、陶瓷和酒之类的,并不像棉花、棉布和糖那么多量,所以账目也并不繁杂,只小半天的功夫也就审计完了。
每每从一品汇和滨江茶楼审计回来,徐玉婵都会被这些产业赚钱的能力震惊到。
“库房里面的新式铜钱堆成了山,就连金币和银币也满满当当的塞了一屋子,这两处产业说是进斗金也不过分啊!”徐玉婵喃喃自语道,“是不是应该找个更保险的地方,把这些东西存储起来,否则早晚被小人惦记上!”
“姐姐想什么呢!”徐玉娟大声地道,“叫你好几声了也不回应。”
徐玉婵被吓了一大跳,嗔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吓死个人!”
徐玉娟没好气地道:“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也不搭理人,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东西!”
徐玉婵道:“我在想审计的事。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你不是还没下课吗?”
“孩子们正在做游戏,有翟家妹子和彭老师她们几个看着呢!姐姐,这半个月幼稚园里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老师,孩子又没有多几个——这不是浪费钱吗,这却是谁安排的?”徐玉娟不满意地说道。
徐玉婵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失笑道:“老师多了不是更好吗,你不是老是抱怨孩子们乱跑看不住吗,怎么现在人多了你却如此不满意?”
徐玉娟道:“勉强也看得过来啊!——这些老师,有个是从扫盲班里毕业的,跟她一起做老师,多丢份啊!”
徐玉婵摇了摇头:“不过就是教着孩子做游戏罢了,有什么要紧的!那几个老师都是新来的校版师傅的家眷,他们是带着一大家子来的,养家不易,所以刘主管特意安排进来的。至于你嘛,我听说因为香水做得好,你就快要离开学校,自立门户了!”
“是这样啊?”徐玉娟心下释然,“制作香水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事,可是制作香水又不耽误教孩子,为什么要自立门户啊?”
徐玉婵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郎君是想要扩大产量吧!我听说今年合肥山里也栽种了不少花呢!”
徐玉娟道:“刘家这个郎君,真是掉进钱眼里了。我做的那几款香水,在一品汇的售价竟然比我想得翻了一倍还不止,现在翟家妹子都不敢用了!”
徐玉婵道:“你懂什么!这种东西买的起的人本就不多,自然是卖的贵些好!”她指着玻璃窗外说道,“翟家妹子在喊你呢,赶快回去上课吧!”
徐玉娟听了,连忙推开了门,回到了孩子们玩耍的场地里。徐玉婵摇了摇头,拿起包里面的文件,翻看起来。
自从刘牢之下令鼓励发明和技术改进,刘家工坊里面的工匠从上到下发疯了一样,每个人都想搞点什么出来,所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个人要上报些研究成果。这些发明有非常实用的,比方说飞轮切割机,现在木器作坊里面已经制作了五六台,而且还有人对他做了改进,现在不但能切割,还可以刨削以及钻孔。当然也有不实用的,有人异想天开地想要做个超大的孔明灯,把人带到空中去,想想就觉得是无稽之谈。
这次是铁器作坊里的人做出了一个水轮抽水机的模型,说是在流水里面可以把水从低处抽到高处。“不是有筒车吗?怎么还要做这么个东西!”徐玉婵摇了摇头,写上了自己的意见,准备寄送给刘牢之。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长随的声音响了起来:“徐管事,郎君从洛阳回来了,已经到了别业,现在派了侍从请你过去呢!”
刘牢之到了别业,要找自己?这两个长随掌管着一些密谍,刘牢之率侍从队回来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徐玉婵自然知道刘牢之今去了滨江茶楼。想起上次刘牢之在滨江茶楼里对自己的亲举动,她的脸顿时有些发烧:“他找我要做什么?”
“知道了,马上就过去!”徐玉婵淡淡地道。
她的心里开始“砰砰”地乱跳,拿起梳子对着镜子打扮了起来。十八岁如花的年纪,镜子里一张似笑非笑地靥吹弹可破,她左右晃了晃,老觉得差点什么。取出徐玉娟的妆容盒,拿起一瓶小小的香水,对着上喷了几下,徐玉婵拉起衣服仔细地闻了闻,觉得很是满意。
“呀”的一声推开了门,徐玉婵心虚地向教室的方向偷瞄了一眼,发现徐玉娟已经领着孩子们进教室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往学校的门口走去。门口果然有一人,穿着刘牢之侍从队的衣服,等在那里,见到徐玉婵过来,忙行了礼,当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