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之前所写的公子迁,更正为公子偃)
下人离开之后,独自留着赵偃在门口等候,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哐啷一声”
廉颇府邸的大门才再次被打开。
赵偃瞥眼看去,见是廉颇亲自开的门,内心不禁长舒一口气。
廉颇稽首道:“让公子久等了,还请入府说话。”简单粗暴,没有什么理由,这就是廉颇的一贯风格。
赵偃尽管心里颇有些怨气,但是却丝毫没有展现。
二人来到了正厅,廉颇让赵偃做坐到了首位,也不拖延其词。
“公子不知有何事,需亲自来老臣的府上,若是公子有事相托,老臣必当照办。”
赵偃见廉颇态度生硬,于是道:“廉将军看来对本公子,颇有些成见,不过想来也是本公子顽劣,让廉将军这等直臣有些误解也在所难免,今日来此,却无要事,只是想来这里向将军请学。”
廉颇神色一变,道:“公子怕是来错了府上吧,公子不去郭部史那里请学来老臣这里?这也太有些荒唐。”
赵偃嘴角一抽,心道这廉颇果然是快言快语,毫不掩饰做作的啊。
赵偃道:“廉颇将军可知,如今这赵国上下,都在议论这赵国的新相,到底是廉颇将军还是平阳君赵豹,朝堂之上更是争论多日,君父久久没有决定,难道就廉颇将军就不心切吗。”
廉颇嘴角动了动,道:“大王,自然有大王的考虑,做为臣子,自然会服从大王的意见!”
赵偃起身,忽然冷笑道:“廉颇将军不愧是我赵国的直臣,对赵国和大王忠心耿耿啊。”
廉颇见赵偃的话语,感觉有些不对,道:“公子何意,难道老臣对大王衷心还有错不成。”
“上衷君王,当然是对,只是时才我听廉将军似乎不太关心这赵国的新相之位,为廉将军感到遗憾而已。”
“当年蔺相如只是嫪贤的一个门客,完璧归赵后就被封了上大夫,渑池相会后,又封了上卿,地位立刻超过了军功卓绝的廉将军,廉将军心中难道没有感到不愤?”
廉颇脸色一变,一声不吭!
赵偃继续道:“赵括的父亲赵奢,仅仅因为阙与一战,击破秦国胡伤,封马服君,立刻又于将军齐平,将军莫非又忘了?”
赵偃说道这里顿了顿,他看到廉颇的眼神都看向一边去了。
心道:“先生的话当真是戳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啊。”
随后,赵偃继续道:“在说长平之战,白起挂帅来攻,将军坚守不出,秦军寸功不立,只待秦军松懈,便可大军乘势出击,可是将军临时被换,赵括挂帅,结果是什么已然不需我多说了吧。”
“长平战败后,赵国国力空虚,燕国发兵六十万,其中四十万由粟腹带着进攻我赵国的禞城,甚至至逼邯郸城下,大王这才不得已启用廉将军,廉将军以我赵国仅存的八万赵军大破粟腹四十万燕军,斩其主帅,并围困燕王喜于国都,此等大功,将军名动六国啊,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廉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赵偃的每一句话,都仿佛重重的敲击着他的心思。
廉颇在苏劫眼里,完全就是‘史记’加‘赵世家’加‘廉颇蔺相如传’等于‘廉颇被嫌弃的一生’。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继续走下,赵丹死后,廉颇就被赵偃收了军权,让乐乘又替代了他,再次如当年一样,瞬间被人齐平!
此后廉颇将乐乘给打了,直接赶出了军中,他知道赵王一定会杀了他这次,心中畏惧的廉颇逃往了魏国。
然后按照‘廉颇被嫌弃的一生’的规律,某个时候赵王一定会启用廉颇的。
直到后来廉颇去了楚国,赵王果然要启用廉颇,结果郭开重金买通使臣,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故事便又出来了。
廉颇心里有恨吗,一定是有的,你说他是直臣吗,可是他又明知道赵王会杀他,逃离了赵国。
廉颇黝黑的面色仿佛烫了水,一语不发,一拳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赵偃继续道:“昨日在宫中,大王问我,谁可为相!”
廉颇闻之一惊,抬起头道:“公子如何回答?”
“我说,当朝之中,唯廉将军一人!”
赵偃话语一闭,廉颇顿时有些激动,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道:“多谢公子为老臣美言,只是,昌平君还在秦国,恕老臣不能相报!”
赵偃今日的话,在廉颇看来,就是为了拉拢这个他这个未来的新相。
昌平君是谁,是赵丹在位第二年,立的太子,如今在秦国为质!
廉颇这个人,不算笨,也不算聪明。
历代君王都能看的出来的,他的才能,是非常卓著的,但是注定了也有巨大的弱点。
赵偃虽然早已在苏劫那里得知了廉颇的态度,但是此刻面对廉颇的话语,也不禁有些恼怒。
心道:“果然,不管是君父还是这满堂朝臣,都根本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赵偃强忍着怒意,道:“廉将军误会了,本公子来此并非是为了让廉将军日后在朝中支持我,而是我赵国如今,确实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和廉将军相提并论,难道本公子就不愿意看到赵国的强盛吗。”
廉颇点头,道:“想不到公子,也是心有大志之辈,也是赵国之幸,老臣一直以来,都以为公子和郭开一样,今日方知,是老臣错了,公子今日之言,老臣已然铭记,只是关于太子之事,老臣确实无法帮忙,望公子谅解,不过,公子若有其他吩咐,老臣必当全力相助。”
赵偃一听,哈哈一笑,道:“廉将军既已知我的心意,本公子甚幸之至,我知廉将军一生戎马,行军兵法七国无出其右,本公子不知将军是否著册成书,若是有,不知能够跟着将军学习一段时日,为此而已,别无他求。”
廉颇一愣,心道:“这公子偃真的转性了不成?”
不过很快便道:“老臣一生的兵法确实注有几册,公子若真想潜学,老臣这便命人拿来!”
赵偃忽然阻止了廉颇,笑道:“廉将军,你也太可看的起我赵偃了,行军之术,何其玄奥晦涩,不瞒将军,此前王宫之中,我便读了一些兵书,但完全不理其意,才知兵书亦是死物,若无人教诲,实难明了。”
廉颇点点头道:“行军之法,天时地利人和,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若无人引导,却难窥其门道,公子何意这是?”
赵偃道:“我想以后,每日到将军府上,学习兵法两个时辰,若有不明之处,便可向将军请教,赵偃感激不尽啊。”
廉颇一顿,思量了起来。
见廉颇不言,赵偃继续道:“将军,赵偃诚心请教,真无他意,就算被我君父知道,他也一定会称赞将军的。”
廉颇,此刻终于心动了,能够教导公子偃,这也算一桩好事啊,虽说他不是太子,太何人会拿求学说事啊。
廉颇道:“好,公子真如此虚心好学,老臣岂能寒了公子一片潜学之心。”
赵偃大喜,道:“多谢廉将军!”
赵偃今日驱车到了廉颇府。
这个消息很快的便传到了赵丹这里。
赵丹得知消息后,道:“赵偃还真去了!”
嫪贤静立在一边,道:“公子已经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大王无需过多忧心。”
赵丹看了嫪贤一眼,道:“二人此时还在廉颇府中?”
嫪贤点点头,笑了笑,道:“公子偃入府之后的半个时辰,便让车府令回到了王宫,说是独自留在廉颇那儿,跟随其学习兵法,并言以后每日,都会前往学习两个时辰。”
“哦?学习兵法?哼,学习兵法是假,拉拢廉颇才是真吧,昨日寡人的话看来他是没听进去啊。”赵丹愣了愣神。
嫪贤道:“大王务须猜疑,若是不信,一查便可,若说公子偃真是虚心求学,也是好事啊,亦能证明廉颇将军乃是一片忠心,心无二念。”
“哦?此话怎讲?”
“大王不是为了新相而烦忧吗?其一、公子偃和郭开素来交好,而廉将军若是能心无二念,教导公子偃,证明其却有丞相之才。”
“其二、公子偃动没动那个心思不最重要,重要的是廉颇有没有受公子偃的拉拢。”
“若是没有受拉拢,则证明廉颇是因为大王才教导公子偃的,以可证明其从来没有怨恨过大王,此时依旧是衷心于大王。”
“但若是受了公子偃的拉拢,则证明廉颇一直以来都是心有怨气,仅仅通过公子偃的一番言辞,便受了拉拢,这便证明了廉颇不能为丞相。”
赵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嗯,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派人盯着赵偃,此事就交给你来查了。”
……
郭开朝着苏劫道:“先生,公子偃已经到了廉颇的府邸,并成功说服廉颇在其府邸潜学。”
苏劫笑道:“赵丹若非多疑,这么多年来安能不信任于廉颇?廉颇是一个直臣,自然是绝无二心的,但是此时赵偃的表现,在任何人看来,却是拉拢于廉颇,一个有心,一个无心,你说赵丹会担心吗?”
“赵丹拿不准,必会让人去调查,可是到时就会发现,廉颇是个忠臣,赵偃也是个潜心好学的儿子!”
“人性便是如此,一旦自己发现自己想多了,就会自我怀疑,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原本认为已经‘无心’的廉颇,忽然因为一件事,支持赵偃了,他会怎么想?”
“大王再也不可能相信廉颇了!”郭开两眼发亮。
“先生,你指的什么事?”
“自然是马上的秦赵二王相会的事!君上莫非忘记了多年前的渑池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