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菀这才注意到童旭手腕上戴着行动组人员腕表,回头再看宁涛,他的手腕上也有一块相同的腕表。
“你们……”
“宁曦晨是我姐,指导员是我姐夫,哦不,前姐夫。”宁涛笑嘻嘻的说,接着又说:“你的老师是我二叔。”
“我沾涛子的光,列入觉醒人员名单。现在我跟涛子都是行动组一员,昨天刚从罗布泊回来。而且我们分到指导员二组,也就是你这一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外是真的,惊喜谈不上,徐雯轻轻笑了笑,“欢迎加入。”
三辆车子从省城高速往回开,前头那辆是监狱押送车,后玻璃窗一张脸贴在铁窗上,这张脸刮了胡子的缘故看起来比较干净,却憔悴苍老,目光显得呆滞。
下了高速,车子沿着甘平镇主干道拐进甘家庄,后座上的那张面孔才变得生动起来,目光也多了几分神采。
今天笑笑饭庄照常营业,前院显得格外热闹,后院却静悄悄。
直到三辆车先后开进停车场,停在后院侧门。
这里还停着另一辆车,是甘宁第四监狱车辆。
人下车,交接仪式进行中。
交接完毕,犯人转交甘宁狱警。
本人签字画押,家属签字画押,走完手续,第四监狱狱警一番告诫,强调犯人只允许在甘家庄范围活动,每周一次报到之类的规矩,末了,解开犯人手铐与第二监狱狱警一同驱车离开。
甘家保也跟着离开了,他要去接待几位狱警,人大老远送人过来还没吃饭呢。
虽然不是正式出狱,但进家门也要去去霉运,柚子叶沾井水抽打身上,火盆也是一早准备好的,点起火来跨过去,这就把霉运隔断了。
后院树上挂着黄丝带,这是迎人回家习俗。
只是……
“啊啊啊……”忽然之间,甘厚斌好像发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别激动,厚斌,回家了,我们回家了,这就是我们的家……”陈桂芳泪流满面,但她只以为甘厚斌太激动。
甘晓晓同样眼泪汪汪,也在一边劝慰。
结果,人直接口吐白沫躺下了,浑身痉挛。
救护车“哎呦哎呦”拉着人直奔医院,才刚坐下的两地狱警开着车紧跟在后,后边还跟着几辆甘家庄的车子。
甘家保就在后边的车子上,满脸沉重。
“思思,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年前罗布泊深渊发生的事?好像甘一凡在其中表现出色。”
市区通往甘家庄的高速路上,三人一辆车,宁涛坐在副驾驶上回头问许菀。
许菀应了声,说:“他表现确实出色,不过具体不能说,有保密条例。”
童旭低声笑道:“我们之间没必要保密吧,我们跟他先前确实闹不愉快,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我们属于同一个部门,以后也会好好相处,就是好奇而已,听说他还救过你。”
“嗯,他救过我。”许菀说。
“具体的呢?”宁涛问。“保密。”
许菀不说,两人也没办法,童旭转了话题,说起甘厚斌监外服刑的事。
没聊几句,对面车道救护车“哎呦哎呦”迎面开过,后边跟着一溜车辆,其中就有甘晓晓母亲的车子。
三人都感到不对劲,一个电话打过去,甘晓晓接了,哭着说她爸刚到家突然犯病,现在正往市医院送。
许菀让童旭下高速掉头追上去,宁涛却说事情不对,现在追去医院没有实际意义,晚点去一样,不如先去甘晓晓家看看情况。
童旭认可,许菀考虑了一下也表示赞同。
其实他们都在怀疑甘厚斌犯病跟甘一凡有关,包括许菀也有相同怀疑。
甘晓晓电话里没有说明原因,哭哭啼啼的也解释不清,三人自然而然想到甘一凡。
而他们谁也不知道甘一凡今天补考,根本不在甘家庄。
甘晓晓家后院侧门围了不少人,多是庄里老人,老倔头也在其中。
三人到来的时候,人还没散,一个个在那长吁短叹,有说恶有恶报的,有说造化弄人的,也有人提起甘一凡,说这孩子跟他父母一样厚道,既往不咎,可老天却长着眼,该偿命的还得偿命……
三人在人群中听了会儿,大致明白经过,不由面面相觑。
晚些时候,甘一凡坐公交车回别墅,接到老吴电话得知此事,怔愣良久。
当晚,甘厚斌抢救无效死亡。
火盆还摆在家门口,院子里系在枝条上的黄丝带随风轻摇,浴室里早已失去温度的浴盆冷冷清清……
甘家保站在侧门外,盯着火盆久久失神。
笑笑饭庄停业七天。
生活还要继续,七天后,甘家庄一如既往热闹,笑笑饭庄也重新开门营业,当天客满。
甘厚斌就好像从来没有回来过似的,也好像死亡和在狱中并无区别。陈桂芳还跟以前一样,笑脸迎客,忙里忙外。甘晓晓的生活轨迹也没有发生变化,她回到望月阁继续做领班,当天还给甘一凡打过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湖捉鱼。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甘一凡正坐车回甘家庄,坐他自己的车,开车的是舍友王有为,车上还坐着另一个舍友韩建业,以及韩建业女朋友薛梅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跟王有为走到一起的任冬梅。
前边还有一辆车,陈文吉带着女朋友周欣悦。
今天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同寝三人美其名曰庆祝甘一凡顺利通过补考搓一顿,其实是羡慕嫉妒甘一凡用自己赚的钱买了辆大皮卡,要狠狠宰他一顿。
当下,他们还不知道甘一凡其实买了套紫金山庄独栋别墅。
至于306寝另一位女生顾翎,这位一度想要成为甘一凡女朋友,一度让王有为郁闷纠结却偏偏喜欢的女生,这个学期没有来。同寝三位女生没能联系上她,也没有听说休学或是转学,都不知道她干嘛去了。
甘一凡隐隐有个猜测,但他没有关心同学八卦同学的习惯,只听同学们议论没开口。
相同在甘家保家饭店订的房,请他们吃晚饭,吃完饭车子丢给王有为,也没直接回家,去往俞二爷家。
经过笑笑饭庄门口的时候,甘一凡有意无意多走几步,往后院侧门看了眼。
到了俞二爷家,见到好些个病人,俞二爷也没工夫跟他叙话,他在旁边帮了会儿忙找老倔头去了。
往常俞二爷也经常有病人,不过每天也就那么一个两个,并不多,今天却是好多个病人,甘一凡觉得挺奇怪。
“没什么奇怪,烟花三月是甘宁这片旅游旺季,往年也是一样,庄里这个时节人特别多,病人当然也多,不过都不是什么大病。”老倔头掐灭烟头,给甘一凡添茶,接着说:“这俩月庄里都忙,要等五六月份才不这么忙。你是去年暑假期间从岛上回来的,这些事你不知道,不奇怪。”
甘一凡点点头,喝了口茶说:“这段时间有没有见到白蟒?”
老倔头摇摇头,“没见着,不过近两天狼群比较奇怪,以前都是一窝窝下来,这两天不这样,分批下来,经常还能听见狼嚎,我想可能就是你说的狼王在嚎,那声音渗人,我要不是跟狼群熟悉,真不敢在码头多待。对了,特别在夜里九十点钟嚎得厉害,不过听声应该是从靠近北山那头传来,也不知道岛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回头你上岛看看。”
甘一凡立马明白,他离岛的时候交代过狼王,一旦白蟒回来就到北山叫他,眼下八成就是这个原因。
看了看表,七点钟出头,甘一凡倒也不是那么着急,
“十三那天,晓晓家发生的事,老倔叔当时有没有在场?”
老倔头叹了口气,“在呢?哪能不在呀,庄里好些老人都去了。一凡,你厚道,不计较,可命里注定的东西变不了,厚斌害了你爸妈,他还敢回来呀,老天都看不过眼,收了他去。这都是命,谁也跑不了。”
“可我听说他病没那么重,不至于死。”
“一凡,这事老叔这里说说就算,你别当真,就那么一听。村里有个说法,是你爸妈把厚斌的魂给招走了。”
甘一凡无语道:“这是迷信。”
“都知道是迷信,可有人信呐,原因还在二爷。”
“二爷?”
“对,有些事你不得不信,就说六七十年代,我们这里是个小渔村,甘平乡有几个混子老来这片捣乱,老葵叔家闺女就被他们糟践了,投了湖,找到人的时候都被湖水泡烂了,甭提有多惨。更可恨的是找不着证据啊,谁也治不了他们的罪。
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几个混子接二连三出事,全都跟湖有关。有的捉鱼淹死;有的好端端坐船过湖,一头栽湖里;还有的更古怪,像疯了一样直接往湖里冲,拉都拉不回来,硬是冲进湖里把自己活活淹死……”
老倔头说到这里,自个也打了个哆嗦,吸了两口烟才接着说:“那时我还小,大人们都说老葵叔家闺女变水鬼寻仇来着,可也有人说,是二爷动的手脚,因为有人看见那发了疯把自己活活淹死的混子,前一刻才从二爷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