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崔抧和闵莲从李柃府邸离开,准备回去复命。
崔抧沉声对闵莲道:“没有想到李道友竟然对我们金钱大道了解如此之深,我要把他所说话语整理成册,带回去供尚长老参阅。
这也是事先在尚长老那里报备一番,免得今后香道兴起,有人见了我等功绩眼红,要取而代之。”
闵莲吃了一惊,只是散客而已,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
不过转而又明白过来,这位李道友的前程,绝不会仅仅只是寻常散客那么简单。
不禁道:“还是崔管事你想得周到。”
当日,交接的结果就被传报上去。
海外某地,茫茫大海上,一艘足有百余丈长的大型帆船顺风而行,但却非浮在水面,而是千余丈的高空中。
白云飘浮在下方,如同巨型的棉花软糖,四周天地茫茫,大海蔚蓝,一派风和日丽的晴朗景象。
这是四海商会旗下,金钱会所属的其中一艘飞舟法宝。
坐镇这艘飞舟的,正是黄云真人早就认识的商会中人尚长老。
很多年前,尚长老也是如同崔抧和闵莲这般的小角色,依靠着签下一个又一个潜力修士,不断积攒自己功绩与财富,终于得以筑基结丹,拥有如今这般的成就。
尚长老年事已高,呈现出白发老妪的形象,但是精神依旧矍铄,天花板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亮如白昼的光芒,她就在桌前借着灯光,捧着崔抧和闵莲不惜利用紧急传信符箓递交回来的密函仔细观阅。
很快,尚长老面露讶然之色,旋即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良久,她终于回过神,长长的叹了一声。
在这房间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却是个外貌美丽,气质干练的玲珑少女,身穿一袭缥缈如仙的云锦刺绣长袄,下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站在那里,等了好久不见尚长老回神,不禁用清脆如黄莺的声音询问道:“老祖,你何故叹息?”
尚长老呵呵一笑,略带几分遗憾道:“我这是叹为观止啊!
不曾想到,玄洲之地,凡民国度,竟然也有如此有见地的人物,这些种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是如天外来客般的奇思妙想!”
她说着,把这封密函转手交给少女:“玉仙,你也看一看。”
尚玉仙道:“老祖,这不太好吧。”
尚长老道:“无妨,这是崔管事私下给我禀报的信件,并非会里的密函。”
尚玉仙这才挽起宽袖,接过密函看了起来。
“玄辛国的李柃吗?衡量万物,凝聚气运,转移因果……总结得好像很不错,就是不知是否虚妄之言。”
尚长老道:“玉仙,即便是你,也还不知我们金钱会能够执四海商会之牛耳,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吧?
我现在便告诉你,这是因为我会对金钱大道的探索最早,理解最深,但这只是其一。
在这修仙界中,倘若没有真正的实力,那便什么都不是。
我们金钱会最早提出把金钱转化成为实力的理念,并且探索出此道的诸多法门,这才使得商会立起,并且成功发行符钱,一统了道途。
然而这只是解决了内忧,在外界我们始终只是新兴的道途,并不足以和那些老牌的修仙道途抗衡,历史上也没有出过许多有名有姓的化神大能,这就好比凡俗世界之中,士农工商,商人总是排在末尾,都是贱役之流。”
尚玉仙俏脸面色微变:“老祖……”
尚长老呵呵一笑,对她说道:“玉仙,你不必感到羞愧,也不必为之而惶惑不安,这是事实。
一直以来,我金钱大道都是靠着低伏做小,以及和其他旁门左道者结交往来,互为奥援,方才得以立足。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乏那些强者大能们对我道修士肆意压榨,掠夺,也有我道中人良莠不齐,从旁门左道沦落至邪门歪道。
然而侥天之幸,还是出了一位金钱道人修炼有成,大刀阔斧鼎革履新,成功重理道途,把我等正经营生从邪道摘出,并在此后炼真合道,使得此道终受天地大道认可,成为当世显法。
而在此之后,我会便有三大秘宝流传,成为足以抗衡其他宗门势力甚至化神大能的真正倚仗!”
尚玉仙震惊道:“金钱祖师的丰功伟绩我也知道,就是不知那所谓三大秘宝究竟为何物,它们又是从何而来。”
尚长老道:“它们涉及到道途根本,乃是足以镇压一道气运的天赐异宝,甚至可以认为是金钱道人三魂七魄的残余,与他生前所修炼神通息息相关,一现世就被立刻珍藏起来,寻常人当然不会知晓。”
尚玉仙道:“老祖,它们都有什么名堂,为何原本是隐秘,却又要在这时候提起?”
尚长老道:“它们分别是分金秤,聚宝盆,还有青蚨钱。”
在尚玉仙带着好奇的倾听中,尚长老讲解起了这三大秘宝所拥有的奇特神通。
“分金秤可以称量万物,以天地大道所固有的神秘力量估算任何事物的价值,包括但不限于天材地宝,法宝丹药,功法秘籍,寿元性命,因果气运……
聚宝盆则是聚拢天下之宝,收纳任何财物,宝器等等一切具有一定价值的宝物。它的使用需要符合一定规则,依据置放在其中之物所负价值,在不同的时间之后逐渐衍生一模一样的复制体。
青蚨钱更是可落天下之宝的神器,它的外形是一批子母符钱,其中最重要的是母钱一枚,子钱九枚,每用此宝都需将一定数量的子钱撒出,凭此落宝,或者掠夺他人所持外物,使用者自身不沾天道因果!
那些子钱将会出现在对方手中,被其持有一段时间,而后根据那些被置换之物的价值陆续返回母钱所在之处,所以只需要祭炼母钱,保有母钱,便可以源源不断去掠夺他人之宝,甚至于增加寿元,改变运气!
这是一种堪称逆天的异宝,唯一可惜也是令人安心的缺陷,是母钱只有一枚,而且九枚子钱所能置换的价值存在有一定上限。
具体是什么上限,属于本会机密,这个就连我都不甚了解,只有本会会首和太上长老们那一批人才有资格知晓。”
尚玉仙听罢,久久无语。
分金秤,聚宝盆,青蚨钱……
这其不正好对应了衡量万物,凝聚气运,以及转移因果三大法则力量么?这也恰好正是那个李柃所总结的金钱大道奥秘……
尚长老见她表情,就知她明白过来了,问道:“如何,都被他说中了吧?那个李柃事前是不可能知晓本会秘密的,即便他背后的黄云真人也只知道一个青蚨钱,这是本会秘宝之中最广为人知的一物。”
尚玉仙完全可以理解,青蚨钱肯定是被人执掌和利用过的,和人斗法,交战,祭出之后,别人也就知晓它的大体作用了。
但分金秤和聚宝盆都不是战斗用的法宝,藏在宝库或者本会强者的手里,完全秘不示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偶有外人知晓,也没有必要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尚长老道:“金钱大道与器道颇有不少相通之处,常见制式的法宝是钱如山一类的法宝,好比你手中的金元宝,被法力祭炼,小小一枚便有千钧之重,用来砸凡人和炼气修士都是挨着就死。
金钱镖,可以用来飞袭杀敌,每一枚都是消耗性质的法器品级之物,但因注入大量灵元,作为一次性的攻击武器,威能不逊于飞剑袭杀,贫穷者撒一钱,十钱,富有者大量购置,动辄千百钱齐发,多多益善。
玉如意,用法与钱如山类似,可以凝聚宝气,敲击砸人,或平常把玩之用。
或另有金珠子,算盘,秤杆之类的法宝,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这些种种,如同剑修手中的飞剑,有诸多规格,形制,但是大体都离不开寻常器道的运用,倘若把这里的元宝,金钱,如意之流改换成为印玺,飞刀,铁棍之类,也无甚本质区别。
但唯有这些高品阶秘宝,涉及到金钱大道的法则之力,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何会如此惊讶了。”
尚玉仙道:“老祖,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尚长老想了想,道:“黄云把此子托付于我,让我暗中照拂,看来是想让他脱离玄洲,得到发展,倘若他真有潜力,帮扶一番又何妨,就算没有潜力,照顾一二炼气境修士,也是无妨的。
不过眼下这些不是重点,确定此子未来价值才是,我在此册注入精神意志,并附此子香方,成品,以及契约玉册之中所含的气机,带到总舵去请掌秤使称量一下再说。”
金钱大道之人,自然讲究价值,利益。
但这其实已经是对李柃高看一眼,倘若换了常人,连带上去总舵称量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掌秤使?”尚玉仙若有所思。
“对,就是当前掌握分金秤之人,本会秘宝并不为任何一人单独所有,向来都是由拥有角逐资格的元婴修士参与竞拍所得,获取的是执掌和使用之权,百年一换,到期归还,公平地道。”
尚玉仙脱口而出:“那一定是聚宝盆的拍卖竞争最为激烈,然后青蚨钱次之吧?掌握这个分金秤,似乎只能用来帮别人称量物品,麻烦不说,又不见得能够收取多少费用。”
分金秤这种东西,的确不好用来挣钱,毕竟有些东西,大家就算不用此物,心中也都有数,而来称量,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
作为麻烦元婴修士出手的辛苦费,小小几件不入流品的灵材,其实也就够了。
不是说你修士超凡入圣,别人就非得花个十万百万来请的,这里得看需求关系。
又不是去卖命拼杀,或有其他大消耗,也实在没有理由收取高额的费用。
竞拍资格不是什么人都能取得的,这种级别的秘宝掌握在手里,抵押和租赁费用也肯定不能低了,无法产出的话,相当于吃亏。
聚宝盆还算是大用,青蚨钱也听起来就厉害,这分金秤,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盈利点。
当然,它也的确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重宝,至少在面对价值未知的新事物事,能够帮助金钱会快速明确相应价值,以便作出及时反应。
但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尚长老却是淡淡一笑,对她说道:“这你可就想岔了,此物无论是抵押之资,还是竞拍底价,成交价格,都是最高的,对于我金钱大道和金钱会而言,意义也最为重大。”
尚玉仙微怔。
尚长老并没有多解释,很快就整理好自己所需之物,一个挪移之法使出,来到了远方不知名处一座海岛上。
此地是个如同仙山福地般的胜境,云海氤氲,仙鹤飞舞,有童子知客相迎,把尚长老请了进去。
“啊,是玄洲分会的尚长老啊,你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堂上,中气十足道。
他正是金钱会当代掌秤使,身穿一袭锦衣,一手握着一枚硕大的金元宝,另外一手轻掂八字胡须,如同凡俗世界的地主老财,眯着眼睛开口询问。
两旁侍女站立,摇着芭蕉扇,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裴前辈,我来此是想借分金秤一用。”尚长老说明来意。
“好,承惠一万符钱一次。”掌秤使痛快答应。
尚长老道:“您就不能算便宜一点吗?”
掌秤使抛了抛手中的金元宝:“这是规矩。”
尚长老闻言,只好老老实实交钱。
掌秤使收了钱后,挥退左右:“好了,你想称量什么东西?”
同时衣袖一摆,施展袖里乾坤之术从里面掏出一杆长达两尺余,外形如同凡俗世间普通杆秤的法宝。
满身花纹影如蛇,空闲日子墙上爬,千斤万斤肩上过,一五一十不虚夸。
正是那传说之中的镇会重宝,分金秤。
尚长老当即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取出,放了上去。
这称的不是东西本身,而是它所代表的机缘与气运,同时也是与之关联的李柃的前程与命运!